“师父,你是不是不喜欢神剑山庄?”裴玉敏锐,立刻问道。
“是,我很讨厌。”
裴玉诧异。
陆如琢有不喜欢在情理之中,但用上“很讨厌”这词在她意料之外。
难道她与神剑山庄有仇?还是她的爹娘就在神剑山庄?
裴玉拿起剑:“那我去教训他们一顿?”
陆如琢扑哧笑了。
“你不是最讨厌累及无辜么?”
“只要姑姑高兴。”裴玉道,“况且我只是捉弄一下他们,不会下重手的。”
“罢了,一群小辈,什么都不知道。”陆如琢道,“你初来乍到,不要惹麻烦。”
“若我惹了麻烦,师父护不住我么?”裴玉故意道,托着下巴眉眼弯弯。
“便是你将这些人全杀了,我也能护住你。”陆如琢却看着她的眼睛,答得十分认真。
裴玉放下了手,声音似乎低下来:“我若真滥杀了无辜,你会怪罪我么?”
“不会。你杀谁,不杀谁,都有你的理由。”
“师父……”
裴玉抬起头,眼神似有万语千言。
若那个人是你信任的人呢?
陆如琢伸手过来,覆在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背,指腹抚了抚,柔声道:“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在乎你是你。”
裴玉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紧紧回握住她。
是夜。
两人依旧宿在同一间客房。
无需提前差人将客房订掉,就这一间上房还是裴玉跑了好几家客栈才抢到的,武林人士都在赶往滁州,沿路必经城池客栈无不爆满。
客房里一片黑暗,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许久,裴玉在地铺上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个身,对着床榻的方向,睁开了清明的双眼。
——听着,裴玉,你在我心里比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白日陆如琢的话再次浮上心头,让她心悸不已。裴玉忍不住又轻轻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床,内心的热意却有增无减,好似煮沸的滚水,止不住沸腾。
她将手脚都探出被子外,静静地又躺了一会儿。
“师父?”裴玉扭头面对床榻,小声道。
床榻间那道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
裴玉双肘支在被子上,轻若无声地爬了起来,慢慢靠近了床沿。
“师父?”
陆如琢面朝床里而卧,月光下眼睫轻阖,呼吸绵长。
裴玉在她身边的空处躺下,眼睛看着帐顶,注意力实则全部都集中在枕边人身上。
陆如琢睡得很熟,体温隔着两层衣料传过来,不热,存在感却很强。
裴玉睁着眼,喉头滚了滚。
月光从窗前的花枝移到了地面。
裴玉侧过身,轻轻揽住了女人的腰,额头抵在她肩头,闭上了眼睛。
第027章
“姑姑早安。”
“早安。”
陆如琢今日醒得比裴玉晚些,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裴玉收拾地上的被褥。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陆如琢说。
裴玉心头惊跳一下,手跟着不稳,抓紧了被角。
“什么梦?”
陆如琢看着她紧张的神情,不由笑了笑,道:“忘了,大抵不是噩梦。”
“做梦……是很正常的事。”裴玉干巴巴地道。
“嗯。”
陆如琢弯了弯眼睛。
裴玉将被褥叠好收进柜子,看向依旧在床上的陆如琢,道:“姑姑不起身吗?”
“外面人多嘈杂,没地方练功,我起那么早作甚?”
因为心虚今天起得特别早的裴玉:“……”
陆如琢躺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道:“来,再陪我躺会儿。”
裴玉忙摆手道:“不了不了。”
“又没让你脱衣服,怎么弄得好像我要轻薄你?”陆如琢蹙眉。
她们俩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此刻用轻薄两个字未免有些太迟。贤猪复
然而裴玉却知道,她昨夜是当真轻薄了姑姑的。
不至于登徒子,却也离登徒子不远了。
她额头抵着陆如琢的肩头,鼻翕香气格外好闻,不知不觉她就沉醉进去,撩开了女人颈侧的乌发。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刮响了窗户……
裴玉从记忆中回笼,分辩道:“不是的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是……”
是害怕我会轻薄于你。
裴玉的话徘徊在心间,无法出口。
陆如琢见她眼眶都微微红了,在心里叹了口气,笑道:“罢了,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既然起了,就去看看我们早上吃什么,半个时辰后叫我。”
“是,师父。”
裴玉推门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陆如琢背对着房门躺在床上,轻若无闻地又叹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偏刮起了风呢,真是可惜。
……
“这就是滁州?”
裴玉骑着小红马在官道上,看着远处巍峨城门下熙熙攘攘,货物马匹,人流涌动,一直排出城门外数十米,络绎不绝。
因江湖人士齐聚滁州,鱼龙混杂,滁州太守从各处调兵守卫,城门的排查也比往日严密许多。
一名名城门兵卒拿着路引,盘问进城的可疑人士。
裴玉下了马,摸了摸怀中事先准备好的路引。
“师父。”裴玉牵过陆如琢手中的马,乍一看到她那张与往日大不相同的面孔还有些不习惯。
到滁州的前一个城池,陆如琢坐在梳妆镜前,对着自己的脸来了个改头换面。
裴玉也是第一次知道,陆如琢居然连易容术都会!
那可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裴玉双眼发亮,缠着陆如琢教她,又问她会不会像茶棚阿婆那样将身子拉高。陆如琢告诉她那是缩骨功,和易容术不一样。两样兼修,得是精通此道之人,她只懂得一些粗浅的易容。
裴玉看着她几乎找不出原来痕迹的脸,心道这要是粗浅,那高深的得是什么样?
陆如琢在裴玉面前,自然不会把自己易容成丑人,只是换了张无人认识的美人脸。柳叶眉、杏仁眼,衣衫明丽,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年龄也化成二十出头的样子。
既然外貌和裴玉岁数相差无几,就不合适再称师父了。
“师姐。”陆如琢提醒她二人之前约定好的称呼。
裴玉咬了一下舌尖:“是,师姐。”
从姑姑到师父,裴玉刚刚熟练,又换了一个新的。
裴玉破罐子破摔地想:不如干脆叫名字算了,省得要换来换去。
陆如琢。
她在心底喊了一声,并不敢说出口,怕姑姑斥责她没大没小。
两人随着人流到了城门前。线诸复
裴玉白衣箭袖,腰间佩剑,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城门兵将她拦下盘问,眉目严厉。
“姓名。”
“裴玉。”
“籍贯。”
“京城人士。”
“来滁州干甚么?”
“探亲。”
“探什么人?”
“远房姑母。”
……
裴玉进了城,牵着缰绳,仰头看身旁骑在马上的陆如琢,奇道:“师……姐,为何他只盘问我,不盘问你?”
马蹄踩在城里的宽阔街道,两旁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比不上京城繁华,却有一分京城没有的恣意。
陆如琢一笑,道:“大约是见我柔弱罢。”说着她还掩唇咳了两下,确实弱不禁风。
裴玉:“……”
途经城中最大的客栈会星楼,裴玉牵了一下马,却没有牵动,扭头一看,陆如琢勒住了缰绳。
“我们今晚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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