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他现在还好吗?”
黎瑜听着浴室的水声和欢快的哼歌声,沉默了一瞬:“还可以。”
“那就好。”温琰松了口气。
刚刚接到黎瑜的电话的时候,他是真的吃了一惊。
在他看来,黎瑜和温盛然不过一面之缘,能把温盛然逼到去找黎瑜,说明温盛然没有表面表现得那么平静。
在某个瞬间,他是真的有些后悔。
他揉了揉眉心,还是决定找机会和温母谈一谈。
至于黎瑜这边。
他倒不怎么担心。
除了对于温盛然第一个找的是黎瑜这件事有些意外之外,他知道黎瑜会帮他照顾好人。
而且……
黎瑜是他们这群人中的清流。
他不掺和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一心都在研究所。
他也不喜欢这些。
因此,他不用担心对方会多问什么。
这样想着,他就想挂电话。
但是黎瑜的声音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记得,温家空房间不少。”他声音平静,“你让你弟弟住酒店么?”
温琰怔了怔。
随即,他耳根就有些烧得慌。
黎瑜很少这么说话。
但是他每次用这个语气说话,都很一针见血,丝毫不客气。
这是他认真了的表现。
比如上次在酒店包厢,他对温琰说“那本不该是他的人生”的时候。
“不是。”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糟心,“今天出了点情况……”
黎瑜“嗯”了一声。
通话一时寂静。
温琰意识到,黎瑜竟然是在等他说下去。
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他几乎要怀疑黎瑜是突然被人附身了。
片刻后,他开了口。
“是这样。”他道,“今天家里给盛然办了个酒会。”
他不知道怎么跟黎瑜说,正在犹豫之时,黎瑜接过了他的话。
“易诚?”他道,“还是李扬?”
温琰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他们,两个人。
黎瑜想起那一日的包厢,眸色一暗。
“我跟盛然认识。”他顿了顿,“之前见过一次。”
“就是我和你在‘月色’见面的那天。”
温琰恍然。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
所以,一墙之隔,那些人在对他的弟弟做什么?
既然黎瑜知道,温琰也就不再犹豫,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
*
温盛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泼了李扬一杯酒,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其实,今日来酒会的不乏当日会所聚会之流。
对温盛然,他们表面客气,实际是在给温家面子,内心根本没当一回事。
他们只觉得,温盛然是撞了大运。
这下一来,不明所以的人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而熟知内情的人,却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了。
上流社会也分三六九等。
这些人平时仗着易诚庇护,欺软怕硬。
现如今,最能跟易诚称兄道弟的李扬都被小少爷这么当众欺辱。
那么他们呢?
温家在商界,可不是吃素的。
而被泼酒的本人,则是已经变了脸色。
温琰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李扬已经被保镖制住,气得脸色发青,嘴里都是污言秽语。
而温盛然本人依旧站在一旁。
他似乎没有被一旁的男人所影响,仍旧安静地吃着东西。
他垂着的眼睫很翘,眼眸里映出一点沉静的光。
手边,就是那个用来泼酒的酒杯。
“是我考虑不周。”温琰叹了口气,“要是我事先检查过一遍名单,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话也不尽然。
他只知道易诚跟温盛然有过交集,却不知道李扬。
只是,不管怎么说。
还是他对温盛然关心不够。
想到这,还有当时温盛然安安静静的样子,温琰就觉得有些羞惭和愧疚。
黎瑜顿了一顿。
温琰的话很简洁,但是却足以勾勒当时的图景。
他几乎能想象温盛然是怎么泼李扬酒的。
然而,跟温琰脑补的不同。
他知道,温盛然泼对方的时候,一定是慢而气定神闲。
就像是看着一团虚无的垃圾。
原来,是这样。
不是他以为的,买醉或是难过。
而是因为肾上腺素狂飙之后的余兴犹在。
……小疯子。
“那易诚呢。”他问。
这个名字一出,他的手指就没忍住停顿了一下。
他记得,温盛然很在意易诚。
“哦对,易诚。”温琰叹了口气,“其实在这之前,易诚来找盛然闹过一回了,他好像不知道盛然被找回来了,以为盛然是……”
他把易诚来的事说了一遍,脸色也冷了:“自己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不过他倒没怎么闹。”温琰道,“来都来了,我也不好中途赶他走。后来我问了下保镖,他说易诚当时也在现场,看完盛然泼人酒就走了,据说脸色挺难看的。”
难不难看无所谓。
温琰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不再与易家来往。
反正在生意上,温易两家也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与温家的其他人脉来说,更是不值得一提。
黎瑜沉默了一瞬。
温盛然对易诚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他着实没想到。
但是他的心里,却微妙地松了一下。
“对了。”温琰道,“你知道盛然跟易诚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对于这部分,他其实并没有查得太清楚。
只知道温盛然有段时间一直住在易诚的别墅中,并且有相当一部分人知道这件事。
至于原因和目的,一概不知。
唯一的来源,是温盛然的口述。
黎瑜顿了一顿:“不太清楚。”
“算了。”温琰叹了口气,“反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总而言之,差不多就是这样。”他道。
“所以。”黎瑜铺好被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抬起了眼,“就因为这些,温家把他赶出去了?”
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但是温琰莫名起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开了口。
“不是。”他道,“没有。怎么可能。”
“就算之前……”他道,“现在盛然已经跟他断了,他们还要纠缠不休,又不是盛然的错。”
他顿了一顿。
“是盛然自己要走的。”他叹了口气,轻声道。
*
对于这件事,温琰也觉得很愧疚。
“这样一来。”他叹了口气,“你应该能猜到,盛然和易诚的那些过去就瞒不住了。”
“等人都走了,我父母就把我和盛然叫了过去。”
依旧是那个灯火通明的餐厅。
区别只是,所有的佣人都退了出去。
男人面容沉稳,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开了口:“谁来说?”
温琰心里便是一紧。
他正要开口,温盛然就抢了先。
“我做的事。”他轻声道,“就我来告诉父亲和母亲好了。”
一句称呼叫得温父温母两人心中都是微动。
紧接着,温盛然就把他和易诚以及李扬的恩怨和盘托出。
“他跟爸妈说,跟易诚,是因为之前易诚帮过他家里,当时自己对易诚也有些隐晦的好感,所以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温琰回忆对方的说法,“但是后来,他看清了易诚其实并不喜欢他,所以就跟他分开了。”
“至于李扬,他曾经借酒侮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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