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归鹤藏,因为恰好隔着阵中心,站在兰亭前方,看清了他整个法相的模样。
金色光雾中,那巨大的法相长发长袍,手中持剑,双目流转的不是冰冷淡漠的神性,而是人性。
而神明的法相,跟当中站立的白发青年,长相足足有六分相似!
归鹤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却也震惊到直接失了声!
神降的宿体,在神明上身的那一刻,本该是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但兰亭却在这时候眨了眨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金色的法相同样唇角上扬,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归鹤藏道:“——嘘。”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归鹤藏双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身后的人看不清兰亭的表情,但却看得到他抬起手,随后轻轻做了个拔剑的动作。
序之腰间的分-身瞬间飞出,落在青年掌心,法相庄严地提剑,视线落在那小小的阵法上。
看到这一幕,薛宁光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兰亭说的话——一力降十会。
于此同时,法相提剑刺下,金光瞬间洞穿阵法,神明的力量在没入的那一刻,沿着阵法纹路急速蔓延,一寸寸将阵纹碾成了飞灰!
那个棘手到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阵法,就这么被毁了,以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暗处的道韵戛然而止,杨清源立刻反应过来,背后之人此刻肯定遭受重创,要乘胜追击,于是当即追了过去。
阵法解决,巨大的法相在瞬间散去,白发青年双眼一闭,口中呕出一大股鲜血,随后双眼一闭,就此倒入一个坚硬冰凉的怀抱中。
闭眼之前,兰亭听到对方叫他:“——主人。”
“兰亭!”
这边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事情刚结束,外边就有放心不下的警察进来查看情况,首当其冲的竟然是穆椿。
这家伙看到兰亭倒下去,差点没担心死,情绪全写在了脸上,冲过来的时候没站稳,还差点撞上序之,好在序之行动敏捷,即使躲了开来。
“兰亭怎么了?”穆椿哭丧着个脸,问序之。
序之淡淡撇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兰亭身上就不动了,谁也不搭理,最后是清醒过来后,从地上艰难爬起的归鹤藏走过来,才跟他说上话。
“应该是身体承受不住神明的力量冲击,暂时性昏了过去,先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归鹤藏看着紧闭双眼,神色仍旧淡漠的兰亭,眼神十分复杂。
他想要说什么,但每次开口之前,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巨大的法相与青年同步,让他噤声的一幕,于是话未出口,就又被他咽了下去。
警察们这时候已经赶了过来,早已等待在外边的救护车上,有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走近,检查了各位的伤势之后,把所有人都带回了医院。
序之守在兰亭身侧,不让除了医生之外的任何人接近,面无表情地呆在原地,就跟一尊煞神似的。
归鹤藏躺着还算清醒,见穆椿实在担心,但又畏惧序之,就出声招呼他:“……你也别在人跟前杵着,过来坐着歇会儿。”
有了台阶,穆椿自然跟着就下去了,点点头走过去,听归鹤藏问:“那几个小孩儿都安排好了?”
“嗯。”穆椿道:“那小孩儿缠了我一会儿就松了手,但我赶过来之后,那些警察封锁了入口,不让我进去。”
“直到里边发出巨响,我察觉到一股很危险的气息,之后风平浪静后,才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信息,跟着警察一起进了学校。”
穆椿神色很担忧:“兰亭情况怎么样?”
归鹤藏:“应该没有大问题,就是亏损得厉害。”
神明直接降临凡躯,对躯壳的要求极高,稍不注意承载的宿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兰亭身体一贯不好,之前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但躯壳却意外的强悍,竟然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兰亭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整个房间中就只剩下青年和剑灵。
病房里很安静,这熟悉的环境和气息,序之恍惚间想起了重逢的那一天,对方也是这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男人毫无血色的手忽然抬起来,轻而缓地朝青年靠近,灰白的肤色对比之下,衬得青年更加鲜活,而在他指腹下边,对方的血管中是流淌着的血液。
扑通、扑通!
心脏的起伏声,真真切切地响在序之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这个人还活着。
————
“你说这兰亭年年都来,年年如此被拒之门外,现在可不比从前,以他如今百岁下第一人的地位,真不会恼羞成怒,跟咱们那位岁师兄决裂吗?”
“决裂?”守山弟子笑了一声,“年年被拒之门外,难道他们这还不算决裂?”
青城山大门外,兰亭并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只是照旧在曾经许诺的日期,送上自己寻找到的天材地宝。
青城山弟子虽然会私下议论兰亭,但表面上还是会保持应有的尊重和礼节,见他来了,便拱手道:“兰道友又来了?”
兰亭颔首,开口道:“这是岁集要的五毒王。”
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这位每次来都被拒之门外,但岁集也只是不见他,东西照收不误,有时候还会提些要求,无论是多么难得的东西,眼前的少年天才总能在第二年如约送上。
只是可惜,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青城山的第一修道天才,也终究只剩下曾经这个名头。
“劳烦兰道友了。”守门弟子点头收下。
兰亭等了一会儿,蹙眉道:“岁集这次没有话带给我?”
两位弟子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确实没有。”
青年顿了顿,点了下头,然后问:“他阵法练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守山弟子的脸上便尽是骄傲,道:“进展很不错,已然快要成功。”
如今谁都知道,青城山岁集虽然天赋尽毁,此生都与剑道再无缘分,但却另辟蹊径,在阵法上几近大乘。
守山弟子道:“想必兰道友也有所察觉,近几年天地间的灵气消耗太快,竟停止了再生,连神明都开始逐个沉睡,失去了踪迹。”
“而岁师兄的阵法,却能令灵气再生!”
岁集这个人的确智多近妖,天赋也强悍,无论走哪一道都能大成。
兰亭闻言也为岁集而高兴,道:“他一定会成功。”
“他既然不想见我,我便不打扰了……”兰亭正想告辞,那边门内忽然有弟子匆匆而来。
对方先是和守门弟子耳语了一番,收下兰亭的五毒王后,又叫住他:“兰道友请留步,我家师兄有请。”
“师兄?”兰亭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放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捏成拳,按捺住心中的复杂情绪之后,开口问:“他愿意见我了?”
那位弟子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兰道友请。”
兰亭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踏入过岁集的住所了,他们相识于少年,决裂于少年,而今他已经是青年模样,脑海中却已经勾勒不出,那位老友如今的模样了。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他所见却只有空旷的石桌和槐树,不见岁集的身影。
“兰道友在此稍等,我家师兄在演练阵法。”
兰亭便点头在石桌前坐下,等了片刻,有人给他端了一盏茶,随后离开,整个前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直到夕日欲颓,兰亭敏锐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阵灵气波动,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开门声,走出来个身穿厚裘衣的青年。
岁集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少年时他意气风发,眉眼总是上扬的,而眼前的青年却垂眼抿唇,神色十分淡漠。
因为没有再继续修道,岁集看起来要比兰亭年长许多。
院子里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兰亭修道寒暑不侵,而岁集天赋尽毁,十分畏寒,浑身上下都裹的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张苍白冷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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