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脸色一沉,嗓音不自觉低沉了下来:“被罚去刑堂了?为什么?”
弟子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好像和魔尊有关来着。”
“……”
宁沉道了谢, 往刑堂方向走,面无表情地心道:“道灵那个老匹夫, 早晚等着死吧!”
宁沉怒气冲冲地赶到了刑堂, 然而刚想闯进去, 却想起自己的马甲此时还只是个金丹期的小弟子, 不是魔尊天骁,他若是直愣愣地闯进去, 不仅没办法把谢停云掳走,估计还得被长老们抓着一起关进去。
宁沉当机立断切了大号,本体从血池中霍然起身,鲜红的池水滴滴答答顺着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滴落。
然而宁沉甫一站了起来,又忽然顿住了。
他想:谢停云是因为和自己牵扯不清,所以被老匹夫关进了刑堂。
那就算此时宁沉切本体闯过去把谢停云抓回来放在眼皮底子下看着,最终谢停云都还是要回去的。
这一次,谢停云靠着双面伪装的说辞混了过去,还是得被老匹夫罚。
下一次呢?下一次谢停云再从他手下安然无恙地回来,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谢停云为了洗清嫌疑已经赌过一次命了,下次总不能故技重施吧。
宁沉忽然意识到,他和谢停云在修真界的眼皮底子下走得太近,反而是对谢停云的阻碍。
在这一刻,宁沉无师自通地想明白了谢停云所说的考量。
谢停云是流云宗的大师兄,是整个宗门的招牌,谢停云可以和魔族牵扯不清,可是表面功夫得做足,因为他的师门不能扯上勾结魔族的罪名。
这样束手束脚的感觉糟糕极了。
宁沉面无表情地踏出血池,周身涌出的魔息卷走他身上的湿润水汽,他把外衣往身上一披一系,匆匆就往外面走。
虽然不能把谢停云劫走,但是宁沉可以先用本体上门把老匹夫打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此时,马甲那边却传来了波动。
原身的傀儡术能够做到精湛无比,让马甲看起来如常人无异,甚至能够使用截然相反的力量体系,与之相对应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只有在本体控制之下,马甲才能够做出新的动作和反应,否则便只能待机,要不然这局马甲也不会假借闭关修炼之名在洞府里呆到现在。
虽然宁沉离开之后马甲只能待机,但是马甲那边如果遇到周围情况变化是能够给予本体感知的,就像现在这样。
宁沉切回马甲,才发现他已经被刑堂外巡逻的弟子们包围了,大概是看宁沉在刑堂外站久了,以为他要做点什么坏事,于是上前严肃地想要请他离开这里。
宁沉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往刑堂里那扇不透光的窗户看了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能不能问你们个问题,谢……大师兄要被罚到什么时候?”
巡逻的弟子们摇摇头,说道:“宗规不允许,抱歉。”
谢停云在刑堂内跪得板正又笔直,清瘦的脊背像是拔节的青竹。
外面忽然传来喧嚣声,谢停云垂眸盯着面前的地板,想的却是天骁要他安好、要他自由的要求。
现下谢停云显然一条都没有满足。
不过他这次被罚跪了七天,只要天骁来得晚一点,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谢停云身边的师弟们在刑堂里跪得背疼膝盖疼,差点长成了萎靡的蘑菇,此时哪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更别说此时外面似乎还起了什么争执。
这一看,便看见宁沉面无表情地站在刑堂门外,被一堆巡逻弟子们包围劝诫。
有弟子诶了几声,悄悄过去戳谢停云,说道:“大师兄快看!是新面孔!好陌生的脸,但好好看啊,我都没有在宗里见过他,估计是新来的?”
“有可能,要不然也不至于不知道刑堂外不能凑热闹的规矩,现在还得被巡逻弟子赶走。”
“应该是新来的。我在宗里三年了,这个样貌……我要是见过,肯定记忆犹新。”
谢停云身旁的小弟子秉承着好东西当然要分享给其他人的心情,一直在撺掇谢停云,道:“大师兄,你要不要看一眼,很养眼的,巡逻兄弟们能不能别赶他走啊,他在这站着不走的话,我感觉我又能继续跪下去了。”
谢停云无奈地应了一声,他怀疑自己要是不凑这个热闹,这群师弟们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一整年。
为了耳边的清净着想,谢停云非常敷衍地往外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谢停云蓦然顿住了。
他看见那个人身量颀长地站在天光之下,锋利桀骜的眉眼微低,眼眸像是藏了星辰,抬眼的时候能在一片幽深之中看见极亮的锋芒。
那是一张无论到了哪里,谢停云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那个人褪去一身伤痕和血污,终于安然无恙地站在天光之下,那是谢停云无数午夜梦回时才会发生的画面。
谢停云在梦中每一次见到他,都会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他不敢伸手去触碰,因为一旦伸手梦就会碎。
那人吝啬得连在梦中都不肯让他接近。
周围的弟子们看见谢停云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了然道:“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好看吧大师兄?”
谢停云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在想这该不会是在刑堂里跪太久了,不知不觉睡着之后才会出现的幻觉。
宁沉无意间抬眸看了过来,隔着一扇模糊漆黑的窗,和谢停云一眨不眨的视线擦过,随后又收了回去。
宁沉的眉间带着隐秘的烦躁,像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心情不佳,但同旁人说话的时候依旧不会带上情绪,那是一种有礼貌的冷漠。
即使谢停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宁沉了,谢停云也能在下一刻恍然意识到:
一般宁沉要是摆出这幅表情,大概率是“行了知道了世界毁灭吧”的意思。
这个表情过于生动鲜活,以至于谢停云甚至有些想笑,但他牵了牵唇角,却一点也扬不起来。
眼看宁沉被围了半晌,索然无味地转身离开,刑堂里的弟子们还怪不舍的,刚想就地解散各自跪回各自的位置,就见他们就连跪着也如同松竹一般清雅板正的大师兄蓦地起了身,因为在冰冷的地板上跪得太久,膝盖生冷发疼,以至于不得不踉跄了几下。
如果他们眼睛再尖一点,一定能看见谢停云颤的指尖正颤抖不休。
然而他们只看见谢停云身形微晃地站了起来,随后毫不犹豫地闯出刑堂的禁制和大门,像是再晚一息都会来不及一样。
徒留一干师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停云离开的背影,还有被他们大师兄轻轻松松抬手破了个洞的刑堂禁制。
谢停云从来都克己复礼,从一进门就属于经常被宗里长辈们挂在嘴边夸耀的例子,恪守宗规,君子端方,待人从来耐心有礼。
他们这些底下的弟子们也属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看见大师兄被罚进刑堂罚跪,甚至还在罚跪期间就不管不顾地离开。
方才撺掇谢停云的师弟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这才喃喃道:“……这个我们大师兄是真喜欢啊。”
谢停云踉跄走了几步,膝盖已经缓了过来,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方才赶走宁沉的巡逻弟子们看见谢停云擅自离开也不由得惊了一下,为难地说道:“大师兄……”
谢停云的眼神没有从宁沉的背影上离开,他嗓音微哑地说道:“抱歉,就这一次,属实报告即可。”
若是谢停云想要离开,就凭他们这些巡逻弟子,也不可能拦得住谢停云。
宁沉听见了动静,似乎是想转过身来。
那一刻,谢停云甚至私心有点想宁沉不要转过来,不要看见他,这样谢停云就能多一点时间思考他到底要以什么样的神情姿态来面对宁沉。
宁沉转过身来,看见谢停云从刑堂里冲了出来,属实有些意外。
刑堂难道是能随便进出的?要是能随便进出,刚才这群人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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