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到他和周以澄亲密地拥抱接吻,一路笑闹。
他以为何兮看到他会像上次那样躲开逃避,所以没有冒然上前,只在这里看他。
没想到他会主动上前来,会对着他笑,会抱住他,会主动和他解释上次逃避的原因。
还会告诉他这样的好消息。
裴轻淮心潮剧烈起伏,红着眼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真的太好了。”
何兮活着回来。
他也能重新活过来了。
“裴轻淮,你……”何兮对当年伤了他的脑袋,和他因为头痛严重,住院一个月的事很在意,“这几年,还经常犯头疼吗?”
对上他眼中浓浓的关切,裴轻淮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何兮一怔。
一阵突如其来的静默在两人之间持续了将近十来秒,何兮看到他从衣领里轻轻扯出一根链子,链子上挂着两枚戒指。
“我收到当初你留给我的信了。”裴轻淮的右手将那两枚戒指攥在手心,“我已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铭记在心。”
何兮气息忽然加重了些,他张了张嘴,嗓子干哑:“裴轻淮,我……”
裴轻淮打断了他:“我不会问你是真是假,我也不管你是否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才这么说,反正,我当真了。”
他会听他的,保重身体,好好生活。
这样下辈子才能跟他在别的世界相遇。
介时,他一定会赶在所有人前面,将戒指戴在他的手上。
裴轻淮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人生在世,总得留点念想才行啊。否则……以后只能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该怎么熬?”
何兮眼睛发胀,他听明白了裴轻淮的话中意。
“你……”
“干吗这么看着我?”裴轻淮攥着戒指的手松开,动作轻柔地摸摸他的脸颊,“觉得我还会死缠着你不放?”
何兮喉间梗住,不知道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其实能感觉得到,经过这一场生死,他的心态不同了,裴轻淮也变了。
“当年,我确实是铁了心不打算放过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可是……”裴轻淮气息猛地颤了颤,艰难地停顿了须臾,才缓缓地说下去,“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你死在我面前更大的惩罚了,也没有什么……比看到你还活着更值得感激的事了。”
当年,在知道何兮失踪的前一秒,他都还想着要如何把他抓回去。
可是,几乎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就给了他那样残忍的致命一击。
他有想过何兮反抗他的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失去他。
爱如何,恨又如何?
没了他,这一切都是一场空。
四年前,周以澄说“他会回来”。
他相信了,并且一日复一日地渴求着,祈祷着。
只要何兮能回来,只要何兮好好活着,他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彻底放手,转身离去。
如今他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那么潇洒。
他根本放不下。
只要看到这个人,他的爱意就在灵魂里疯狂涌动,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想要占有他。
何兮已经在长在他的心脏里,连接着他的血肉筋骨,根本割舍不掉。
他还是会选择退后。
但是,他奢望着在最后,能抓住点什么。
“何兮。”裴轻淮目光祈求着,声音颤抖得不像话,“以后让我能经常看到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每次见面的时候,至少……至少给我一个拥抱。”
话才刚落音,何兮已经主动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用力圈住他。
裴轻淮听到他明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像这样吗?”
裴轻淮一怔,笑着落下了泪,手臂紧紧拥抱住了他。
第九十二章
何兮知道,他跟裴轻淮拥抱了那么久,周以澄在旁边都看到了。
出了小区,何兮跟周以澄沿着街道一路逛着。
何兮看到周以澄和刚出门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了,沉闷了许多。
何兮突然倒退着走看他的脸。
周以澄怕他摔倒,忙伸出一只手牵住他。
“慢点。”
何兮冲着他笑,问道:“不高兴了?”
“没有。”周以澄握紧了他的手,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我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情的,你不用在意。”
你看着可不像是不用在意的样子!
何兮噗嗤笑出声,停下脚步,看了一下正好四周无人,贴上他柔软的嘴唇亲了亲。
“怎么不问他跟我都说了什么?”
“不用问。”周以澄声音淡了些,“大概猜得到。”
这些年,除了在何兮的墓地遇上,他跟裴轻淮几乎没有交集。
但他们两人都爱何兮,都经历了亲眼看到他死在面前的重创。
如今何兮活着回来了,周以澄能够预判裴轻淮会做出的选择。
“哦!”何兮神色恍然,“难怪你刚才答应让我过去呢。”挑了挑眉,又道,“但其实还有你没猜到的内容。”
周以澄立马不淡定了,手臂勾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逼问:“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以后跟他见面,也会像今天这样抱一抱他。”
何兮说完就感觉周以澄在咬牙切齿了,脸色也沉下来,赶紧又亲亲他的唇,歪头对他笑得灿烂:“周以澄,我都是你的了,就别再计较这些了,好不好嘛?”
周以澄神色晦暗难测地望了他好半晌,无声地偏开头去。
有关何兮的事情,他心眼比针尖儿还小,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愿意让别人碰,更别提每次让裴轻淮这样抱了。
他无比想计较,但又不能计较。
因为他清楚,何兮始终对裴轻淮心怀愧疚,一定会留一分温情给他。
裴轻淮如今已经后退一大步,他如果强行阻止,只会适得其反。
只有也跟着后退一步,才能保持住这份微妙的平衡。
纵然他心头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周以澄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把何兮拉到无人的街角,狠狠亲了一顿。
双唇分开前,又故意咬他一口。
何兮又被惹得炸毛,朝他放狠话,说以后会加倍还回来。
他言之凿凿,可惜这天到最后周以澄都没能够弄明白,他究竟要怎么欺负怎么还回来。
……
在外面玩的空档,何兮还去重新办理好了银行卡和手机卡。
晚上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注册好微信,把周以澄加上了。
然后,又当着周以澄的面,加了裴轻淮。
周以澄小幅度地撇嘴,手指轻敲着桌面,没说什么。
何兮拨弄着手机,点到拨号界面,接着好一会儿都没动作了。
周以澄凝视他,凑近了些,柔声道:“怎么了?想给谁打电话就打吧。”
在他的鼓励下,何兮终于一个一个摁下了乔易天的号码。
只是号码摁完了,仍是没有拨出去。
“这时候好像有点晚了,他应该睡了吧。”何兮手里不停地按着退格键,消掉号码,“我还是明天再打吧。”
之前他以为乔易天对他失望透顶,不想再理会他,所以也一直避免跟他碰面说话。
就连最后本来写好的信都抽出来了。
可是死之后,看到他为自己那样伤心欲绝,就知道他其实内心是很舍不得他的。
既然现在好端端地回来了,肯定要亲口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可临了,他还是有点怯了。
不知道打通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用什么语气说,总之,就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紧张。
“兮兮。”周以澄握住了他退缩的手,“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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