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主角失败以后[穿书](129)
紫衣夫人愣愣听着她说话,没反应,半边脸已经被毒侵蚀。
女婴眼眸清澈似有光,在她心中割开伤。她自己费尽心血养出的五毒之首,毒性极强,又痛又痒,但她没有动,很久,紫衣夫人突然尖叫一声,疯了一样,把手中的襁褓扔到了地上。狂风把窗纸吹破,她半边脸流着鲜血,眼中赤红。
“你爹是个贱人!你是他的种!你也是贱人!贱人贱人小贱人,死了还要刮我层皮是吗?!”
她狠狠踩过女婴的身体,扯下墙壁上的蓑衣,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孽镜照出生前恶行。
镜中恶鬼取决于你。
裴景算是明白碧衣少女的意思了。
血蛛母害过不知道多少人,就他所见,已经两个的——入城那条河前就杀人夺令,血色桃林前又折磨死一个女修。只是她害了那么多人,出现在孽镜中的,却只有她的女儿。大概因为她心中的愧疚。
取决于你.......你心存一丝良善,越发愧疚,恶鬼就越发强大。
裴景心道,果然是天郾城的选拔,天魔测试。什么样的人可以过孽镜呢?
要么就是极善之人,那么就是......极恶之人。但极善,这个世上能有几人?
裴景都自认做不到。所以天魔一族,是要选取极恶之人。
孽镜中。血蛛母现在面临的就是她女儿的轻声质问。旁边是五毒窟,她女儿坐在一条巨大的蜈蚣上。手脚都又短又白跟藕一样,神情懵懂又无知。她感觉到了痛,眉宇隐忍,却不会说话,只无助虚弱地喊:“娘......”
血蛛母沉默很久,忽然冷冷一笑:“别喊我娘。你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去投胎?”日积月累被杀戮鲜血蒙蔽双眼,当初雨夜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已经再也没有了。甚至扭曲出了被毁容的恨。她上前一步,也不顾女孩哀伤的目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脸色狰狞:“那我再送你一程贱人!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深中剧毒!贱人!贱人!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求到天郾城内城来——!”她恨极,手指用力到青筋崩起,把女孩活生生掐死。
小孩的神情难过又痛苦,嘴角流出的血,身影虚了下来。血蛛母呼吸很重,望着前方,极冷极冷笑了一下:“现在告诉你真相也无妨。你爹那个窝囊废,实际上是我嫌他没修为,想毒死他,被他发现,他反过来对付我而已。可他就是个废物,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呵,你也一样。”
她用沾满女儿鲜血的理了理发鬓,往前走,孽镜内再无纠缠。
孽镜重新归于平静。
碧衣少女望着一切,眼中是极深的厌恶:“这就是人心啊。人,真是种肮脏的生灵。”
裴景笑了下,血蛛母这种杀女喂蛇的恶人,他生平都没见几个。这绿衣服的也太以偏概全。
不过,她对人的偏见那么大——她不是人?会是什么呢?
血蛛母这样过的孽镜。
对于双生子和青年修士来说,反而松了口气。
第100章 六合之外
血蛛母走出了孽镜,双生子紧跟着进去。对他影响最深的人, 果不其然, 是他的父母。孽镜里的女子神情苍白,空荡荡的白衣上全是血, 发鬓凌乱,眼神狰狞到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我怀你们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 果然是那个妖道对我下了诅咒。我真恨, 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们。我死了,也该拖着你们在娘胎里一起死。”她旁边的是个神情严肃古板的男修, 看了他,气的胸口起伏, 却咬紧牙关, 只骂了句:“畜牲!”
双生子面色沉沉,眼里却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狠, 他狞笑了下:“你们自找的,如果不是你们试图掐死我, 我又怎么可能对你们出手。”
白衣女子久久凝视他, 尖声:“我那是杀你?!哈哈哈哈, 我那是杀你?!”满腔的恨聚集在胸口,她牙齿都在抖:“你一出生脑袋上就有一个血色巨瘤,邪毒之气尽在其中, 我和你父亲不过是想把那个瘤砍下来而以!结果你一口咬死了我们, 孽子!你这个孽子!”男修皱了下眉, 上前安抚的按着女子的肩。
双生子站在原地忽然笑了,他轻声说:“不是杀我?”
他声音极其古怪,沙哑低沉,混杂着两种音色。
忽然少年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面对着夫妻二人,抬起手,扶开发丝露出了那个漆黑丑陋巨大的瘤。
夫妻二人惊恐瞪大眼。
凹凸不平的瘤表面,五官若隐若现,似乎是另一个人。再出声,截然不同的声色,瘤说:“爹娘,你们是要杀我吗?”
受不了这样的惊吓,夫妻大叫一声,身形突然扭曲,而后瞬间在空中化为一缕青烟。双生子又把头转了回来,厚重的头发披下,遮住了他的同胞兄弟,少年脸上挂着冷笑,像看一个笑话:“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了神志,一直和它殊死拼搏,好不容易杀了它,让它的力量成为我的一部分,怎么能让你们砍了呢。”
“一胎只能活一个。怪就怪,你非要怀两个。”
少年拍了拍后脑勺,往前走,无视孽镜里各种恶鬼哭嚎,阴沉说:“没想到他的力量我吸食完,最后却成了害我之物。双胞胎共生共死,想拖我一起死,呵,没那么容易。”
他也径直穿过孽镜。待双生子的背影消失,孽镜又归于平静。
裴景连续看了两个人,也大概明白了。
前往内城,似乎每个人都有所求。
血蛛母想要恢复容貌解除剧毒,双生子想要除掉脑袋上的瘤。
裴景疑惑地问道:“内城之中是不是住着一个神仙,专门帮人实现愿望?”
楚君誉平静说:“他们求的是天魔一族。”
裴景嘀咕:“那他们又拿什么跟天魔一族换呢?”
那边碧衣少女也不急着催促他们,对那个青年修士伸手,笑:“道长,请。”
青年修士面无表情,往前走。
他杀妻弃子,断情证道。
孽镜里自然也只是他妻子女儿的魂魄。
他在孽镜中是呆的最久的,因为他的羁绊最深。甚至险些被妻子反杀在孽镜中。最后重复当年画面,把妻子横腰斩断,用手捂死女儿,才跌跌撞撞爬了起来。
他依旧是没有表情,用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奄奄一息走了出去。
碧衣少女说:“没想到啊,他对她妻子居然还有一分歉疚。哪怕是极小极小的一分,在这孽镜中也足够弄死他了。”她的惊奇很快掩去,继而望向裴景二人,笑问:“两位,你们谁先?”裴景下意识就去看楚君誉,却被楚君誉按着肩膀,往前,淡淡吩咐:“你先过去。”
裴景挠挠头:“也行。”
他其实还想看看楚君誉的孽镜呢。但,总感觉楚君誉的孽镜应该是空白一片。
想想也是,楚君誉这样的人,哪会有愧疚的情绪。
他往前走了一步,镜子周身泛着银白色的光,脚步一踏入,如破水帘,感觉是过了另一个世界。犹豫片刻,裴景整个人进入了孽镜中。
只是他面临的,却和另外三人完完全全不同。
他没有看到任何人,视线一点点清晰,是一条白茫茫的路,雾气特别重,潮湿沉重得令人窒息。
裴景在镜中愣住。他感觉自己前面似乎站着个人。
那人身上的衣裙融入白雾里,气质柔和宁静而又遥远,声音也是那种渗透到人心的温柔,“裴御之,我终于见到你了。”
裴景愣愣抬头,玉白石阶三层外,云雾为引勾勒出她的身形,看不清真实,但裴景也不需要看到真实了。
浮世青莲在微微颤抖,息壤之虫再次醒来。
天地万物,风与云与尘,都缄默。
日月并存,投下的光,交错在她指尖。
裴景轻声说:“......是你。”
镜外。
楚君誉一挥手,一行黑色蝴蝶如同刀剑,绕在了碧衣少女脖子上。
银发如雪衬得他眼眸血色近渊,似笑非笑:“你是第四个?”
他的气势让碧衣少女笑容僵硬,水灵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终于露出本来的模样,写满毒蛇般的厌恶。少女的躯体立刻就化成水,头颅融化,身体融化,从黑蝶的啃噬下逃出。
她唇角溢血地站到了孽镜之前,笑得猖狂又得意:“我是没想到,随随便便接引一群猎物,居然会遇上你——不过遇上了,那就更好了。当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清。”
顿了顿,少女深深浅浅吐息,似乎是俏皮的一笑:“你猜,我给你那爱人准备的是什么。”
楚君誉往镜中看了一眼,前面几人所经历的都特别清晰。
唯独此时,裴景入内,孽镜是一片模糊。
碧衣少女见他神情,终于放声大笑:“哈哈哈!是往生之海上逆行的天梯——我在那里获得新生,现在,我让他——”她咬字如断铁干脆冰冷:“——也重新获得新生!”
楚君誉眼眸一眯:“你在找死?”
少女的脸皮开始苍老生皱,头发也寸寸灰白,她恨极,颤声:“你当初入我天郾城,夺我城主之位,将我赶到往生之海上,没想到我会有重新回来的一天吧。”从亭亭玉立的少女,瞬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碧色的衣裙成了一团青色胶体,覆在她手上。
前任天郾城主:“天不亡我哈哈哈哈,天道自始至终,想要杀的都是你!”
楚君誉唇角勾起嘲弄之意:“真巧,我想杀的,也是天道。”
他脚下灰尘簌簌,腾起空中成嗜血黑蝶,密密麻麻朝那个女人撕咬过去。
楚君誉声音漫不经心:“你以为我真没认出你?只不过碍于他在场,不方便罢了。”
“你现在将他封闭在虚空,正好给了我杀你的机会。”
前任城主欲反抗,但是她的能力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不值一提,手臂上的肉被撕扯,她大叫,怒声:“你若是杀了我!你的爱人也会和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