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城:“......哦。”
两日后,护送李照月回京的车马出了芩州城,萧临城与沐轻言亦紧随其后,暗中相送。
可一路上,李照月走走停停,不是忙着看花看树,便是说自己累了,要歇一歇再走。
随行的护卫:“......”这才走了多远,就停了十几次了!而且你是坐在马车里啊,怎么没几步就累了?!
但程知府叮嘱了,要好好照顾这姑娘,不可无礼,不可怠慢。
于是护卫们也只能跟着走走停停,好几日也没走出多远。
到了夜里,这姑娘放着干干净净的客栈不去住,非要风餐露宿,说是要看星星。
萧临城和沐轻言也只好在附近寻了一处空地过夜。
这天夜里,沐轻言陡然惊醒,见夜色幽幽,四周静悄悄的,一旁的柴火也已经熄了。
熟睡的萧临城像怕他被人抢走似的,紧紧抱着他,这才把他弄醒了。
他看着萧临城紧锁的眉头,不禁抬手,抚上他眉间。
做噩梦了?沐轻言想,你梦见什么了?
他忽然觉得心头苦涩---纵使他们离得这样近,连呼吸都咫尺可闻,却有着那般不一样的心思。
若叫萧临城知道了,会如何看他?
到了京城就走吧,他想,即便是不告而别,也该走了。
他不该由着自己这般越陷越深。
睡梦中的萧临城眉头蓦然拧得更沉了,揽在沐轻言腰间的手越发收紧,勒得他生疼。
“萧临城?”沐轻言推了推他,“阿萧,醒醒?”
萧临城猛然惊醒,急促地喘息着,心头一阵惊悸。
“你没事吧?”沐轻言有些担心。
萧临城摇摇头,“没事,吓着你了?”
沐轻言顿了顿,问道:“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吓成那样?
“你想知道啊?”萧临城笑了笑,说,“梦见我以前在破庙时,睡觉的席子都被人抢走了。”
沐轻言:“......”所以你方才是把我当成你那席子了?
“没事了,”萧临城揉了揉他的发,“睡吧。”
沐轻言看着他,忽然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凑近看了看。
萧临城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沐轻言想了想,说,“先前遇到的顾姑娘,似乎与你有几分相像?”
萧临城一怔,“顾玲珑?像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不是说,你是荀师父捡回来的,”沐轻言沉吟道,“兴许顾姑娘与你的身世有关?”
萧临城:“难道她是我娘?!”
沐轻言:“......”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别瞎想了,”萧临城好笑道,“哪有那么巧?这世间相像的人多了,也不见得都是一家人。”
沐轻言低声道:“可你不好奇么?”
萧临城摇摇头,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夜色道,“况且我娘早就去世了,师父也说我那从没见过的爹死了,没什么别的亲人,难不成师父是骗我的?”
“阿嚏!”望岚山上,银发参差,正躲在房内喝酒的荀印白猛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桌边正打呼噜的肥猫一个机灵,险些掉下桌去。
他摸了摸鼻子,忽地想起前几日,他徒儿萧临城传信回来,说要跟沐轻言四处去走走,也不知走到哪儿去了?
这两崽子乱跑什么呢?这天又闷又热的,遇着大雨了怎么办?银子也不知带够了没?没钱了岂不是又要去讨饭?
“嗨呀,”他狠狠一拍桌子,骂自己道:“喝酒就喝酒,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0章 把你俩都埋了
萧临城也不知师父有没有骗他,可于他而言,不论真假,都已不重要了。
他自有记忆以来,便只见过他娘。他娘去世后,他就成了破庙里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直到后来,他师父找上破庙,把他和谢十七带回了望岚山。
谢十七是他在破庙里认识的另一个小乞丐,本无名无姓,因是第十七个住进破庙的乞丐,便给自己取名谢十七。
萧临城跟着他师父回望岚山的那天,谢十七抱着个破碗哭得稀里哗啦的。
荀印白以为这小乞丐是舍不得萧临城,就把两人一块带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萧临城欠了人三文钱,谢十七怕他一走就要不回来了。
再后来,荀印白又从外边捡了不少孩子,他俩就成了望岚山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现在就很好了,萧临城想,他有师父,有轻言,有师兄弟,就很好了。
但顾玲珑还是要找的,那晚的事还没弄清楚,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轻言,”萧临城道,“顾姑娘可有说,她是哪里人?”不然这天高地阔的,要去哪儿找?
沐轻言身子一僵,“......没有。”
他又想起了顾玲珑腰间的铃铛—其实他曾见过,在一个去清风谷求医的苗疆人身上,见过很相似的铃铛。
可他不敢说,他好奇顾玲珑的身份,却又怕萧临城找到她。
那晚的事,顾玲珑知道多少?若是她告诉了萧临城......
沐轻言拽紧了衣衫—无论如何,他要比萧临城先找到顾玲珑。
“怎么了?”萧临城见他拽衣衫,还以为他是冷的,“冷么?”
沐轻言摇摇头,低声道:“睡吧。”
长夜寂静,月色半笼。萧临城刚闭上眼,就忽然听见些许细微声响。他陡然睁眼,“有人。”
沐轻言也醒了,与他一道翻上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见另一边李照月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躲着熟睡的护卫,正往这儿走来,一看就是要逃走的模样。
萧临城哭笑不得,“她不住客栈,就是等着半夜偷偷跑吧?”但跑错方向,倒成自投罗网了。
萧临城随手从树上摘了几个小野果,抬手一挥,便打中了呼呼大睡的护卫。
“谁?!”护卫猛然惊醒,嚷嚷道,“快,快护住月姑娘!”
可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姑娘?
“月姑娘呢?!”护卫大惊失色,“月姑娘不见了!”
守夜的护卫吓坏了,他方才实在困得厉害,一撑不住,就睡过去了。怎么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他们急忙分头寻人。
躲在草丛里的李照月仰天长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了?!
于是,没多久,她就被搜寻的护卫发现了。
“月姑娘?!”守夜的护卫热泪盈眶,“您怎么在这儿?”大半夜的,怎么就不见了?可吓死我了!
李照月望了望天,“赏月。”
护卫抬头看了看天边缺了一大块的月亮,“......”
之后的几天,总是如此,每回李照月正要跑,众护卫就突然醒了。
不对劲,李照月想,哪有这般巧的?怕是有人暗中捣鬼。
于是,这一日,又停在路边看花的李照月,看着看着,忽而两眼一闭就晕倒在地了。
“月姑娘?!”护卫们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
可李照月跟晕死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护卫们急得团团转,正要把她扶上马车去找大夫,就见萧临城和沐轻言从一旁的树上跳了下来。
“沐公子?”护卫在程府见过沐轻言,知他是怪医沐归寒的儿子,还是程知府喊得甚是熟络的“贤侄”。
沐轻言走过去,一手搭上李照月的脉,却见这姑娘睁开了眼,慢悠悠说:“果真是你们。”
护卫们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我就说她是骗人的,”萧临城拉起沐轻言,“无缘无故的,怎会说晕就晕?”
李照月起身掸了掸裙摆,淡淡道:“若非如此,你们还要一路偷偷跟到京城去?”
“什么叫偷偷跟?”萧临城理直气壮道,“这路是你的?我们还走不得了?”
李照月看着他们,随后挥了挥手,让护卫先站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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