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虞接到沈宴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冰冷的操作室里, 通讯设备的微光亮起,照在他冷硬的脸上,他微垂下眼睫看了一眼, 是沈宴发来的。
准备回程。
最新的命令让他继续前进,沈宴却让他准备回程。
但只要是沈宴的命令就不会错,他说让他准备回程, 那么他就能让上面的命令再次改变。
*
帝都, 军机所。
这里和帝都其他的机构一样,三班倒打卡上下班,被管控得最严格的是站岗的人员,其次是处理帝都突发事件的不同职务小队, 最内部核心的位置寻常人不能靠近,是最静谧,机密最紧要的地方。
沈宴从走廊走过,半硬的军靴底接触地面, 发出细微的响声,四周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抬眼看了眼铭牌上的军事部上将五个字, 抬手取起指节在门扉上轻叩了两下。
“进。”一道冰冷男声隐约传来。
沈宴推开门, 目光落在室内神色楞了一瞬, 席归渊坐在办公桌后方, 一旁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个Alpha,另一边的高脚圆凳上也坐着一个Alpha。
他们面前正浮现着一个虚拟的星际沙盘,几道小小旗帜竖在各个星际的小星球上。
看见沈宴进来, Alpha们也是一怔, 目光落在沈宴身上多看了一眼, 他平时也这样穿,制服几年如一日都没变过,今天乍一见却有了点与过往不同的味道。
军靴是量身定制的,比大部分Alpha小了一号,脚背窄而瘦,向上包裹着瘦长的小腿,裤腿收进军靴口,紧绷而一丝不苟,更显得双腿修长笔直。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席归渊的下属,只不过他们官阶没有席归渊高,看到了腰带勾勒出的窄瘦腰身,再向上,对上了沈宴了凉悠悠眼神。
沈宴迎着他们的目光,不咸不淡的问:“好看吗。”
Alpha轻笑了一下,看他表情就知道惹到他了,知趣的向他道歉:“顶级Omega少见,指挥长别怪我们少见多怪,无论分没分化,指挥长的美貌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宴淡淡扫过一眼,没理睬他的话,目光收回半垂落在面前的悬浮沙盘上。
“在议事?”
席归渊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方,身后的是交错的剑与荆棘图腾,他抬了抬手示意会议暂时结束,让众人出去。
“在规划下一个三年的版图。”他解释。
沈宴的冷硬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星际沙盘大多相似,他第一眼还以为他们是在商议战略问题。规划版图是大方向的测定,之后的落实策略才进入指挥部的体系中,他们在这一块上各有站位。
Alpha从身旁错身走过,目光似有若无的看着他俩,不知道沈宴突然来见席归渊可是少见,这让他们若有所思。
待人都离开了,沈宴也没有落座,而是看向他:“周无虞该回来了。”
这话让席归渊神色微变,抬眼冰冷的注视着沈宴。
沈宴从没主动来过他的办公室,每次前来都是因为公务和其他几个人或站或坐在角落里,这是沈宴第一次来找他,可是他问的却是周无虞。
沈宴被席归渊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刺,如芒在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们都很清楚对方生气是什么样的,即使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们彼此很懂得回避某一刻让人害怕的尖锐。
“这个调令是你下的吗。”
“不是。”
沈宴看了他一会,席归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也不屑于撒这种谎。
“谁下的。”
“这个命令没从我这里经手,也没传达过来,要查过才知道。”席归渊盯着沈宴,口吻冰冷。
“指挥长是为了周无虞而来?”
“不然呢。”
“你撤销不了这个命令的。”能下达这种命令的只有席家人,不是他便是他的父亲,或者他哥哥,沈宴的权限高于一切,但权限不等于权利。
席归渊不喜欢周无虞,没有其他原因,从他出现在帝都的那一刻,紧跟在沈宴身边的每一刻都无比碍眼。
但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种角色动用私权阻止他回帝都。
“沈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只有他能撤销这个命令,只有他能驳回席家人的命令而不用付出惨烈的代价。
“你能给我什么。”
他冰冷,而有些不悦了。虽然周无虞不值得他动用私权,但沈宴为了他才进入到这里,这个事实让席归渊心底暴虐的情绪隐隐翻腾。
如果沈宴不想让别人付出这个代价,他又能给出什么。
他会为周无虞牺牲什么……
沈宴看着他良久,在寂静的室内心脏一声跳动得比一声快,他没什么能给出去的,手中的权利属于沈指挥长而不属于沈宴,有些东西他握在手中不可能交出去,而能交出去的筹码在席家面前也不足以称之为筹码。
这些席归渊都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
他语气凝涩了一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音节,藏在微哑嗓音下的窘迫也被听了出来。
席归渊眯眼看着他,被他停顿的语气勾得心底一动,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和沈宴讨要些东西。
“过来。”
沈宴站在原地没动,两人平静对视了一会,僵持不下的目光中,沈宴迈开了步子,朝着办公桌走了过去。
沈宴心脏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或许是厌恶,痛恨,窘迫,无可奈何?复杂的情绪糅杂成一片以至于沈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还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站在办公桌面前,席归渊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继续靠近,沈宴冷着脸绕过了桌子,站在了他面前。
沈宴站着,席归渊坐着,他半垂眼眸,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归渊,同时依然能听见自己一下一下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跳,响声轰烈。
席归渊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
这个情绪就像一根丝线吊住了重物悬在头顶,他既不知道上面到底绑着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席归渊也在看着他,然后缓缓站起了身,他比沈宴高小半个头,一时便遮挡住了沈宴面前的全部的视线,如同笼罩而下的阴影。
“就这么喜欢周无虞?”席归渊面无表情的问。
沈宴皱了皱眉头:“没有。”他们似乎都认为他喜欢周无虞,连席归渊也这样觉得。周无虞的父亲是他父亲的下属,周无虞是他的下属,周无虞是周叔辞官后特意送到他身边来的,除去下属的身份,照顾周无虞是沈家应该做的。
席归渊听着他的辩驳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眉眼,他的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睫羽,他的鼻,他微抿的唇。
他将‘没有’两个字视为沈宴特有的嘴硬,神色便越发冷漠,抬手轻轻抚了抚沈宴面前的发。
有一缕碎发落下来,挡住他眼睛了。
“再靠近一点。”
沈宴没动,他却忽然低下头,野兽一般欺身贴上了沈宴的唇。
沈宴睁大了双眼,只觉得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细细密密电流一样的战栗从四肢涌起。
席归渊揽住了沈宴的腰,他依然被这个吻压得腰肢后倾。
席归渊吻得发狠,带着怨恨一般,他想过很多,关于未来要如何和沈宴和平相处,关于沈宴结婚生子,关于沈宴寻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可沈宴变成了Omega,那些预想全都不作数了,他在心里对自己反悔,哪怕沈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有筹码掣肘他,他可以一点点把沈宴夺过来。
先从一个吻开始。
黑暗的念头一瞬发芽遮天蔽日,在冰冷之中疯狂生长。
明明只是一个吻,他几乎要将沈宴揉进自己的怀里。
沈宴则一团浆糊的想着,席归渊果然长大了。
以前他是干不出这种流氓事的,他很讲道理,很有气节,虽然这两样东西的本质是因为他天生骄傲的脊梁,但有辱他理性形象的事以前他是绝不会做的。
沈宴心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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