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刚破晓,院里小圆养的鸡也打起鸣来。
就在爷疑心这人蹲久了,腿麻起不来,他突然轻笑着来了句:“怎么,还真惦记母猫呢。”
我嗷了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不可能对一只猫有什么想法的,千怪万怪,还是得怪他把我囚在这猫身身上。
阿伦撑着膝盖站起身,慢腾腾地坐上了床,他手掌支着额头沉默地坐了会儿,不知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又慢条斯理地微笑道:“你倒也别急,待事情了了,我自会送你一屋母猫,让你儿孙满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日后你的子子孙孙,我都替你养了,保它们衣食无忧,当这世间最尊贵的猫。”
“……”爷惊了,被他这豪言壮语弄得脑子半天不转,爪子在他被子上刨了好半晌,最后从床上跳下,回自己窝里睡去了。
竖子胡言!爷是个神仙,岂会跟猫生子,又让子生孙!
实在不得已在这猫身里同母猫生了小猫,也必是把母猫和小猫一起带回天庭,当不了亲人,也可当灵兽养着,岂需要他来照料?
因小圆的严防死守,这院内我再没见过一只野猫,只是夜里常听见野猫哀啼,搅得我心神不宁。
某个我困倦到睁不开眼的午后,这破屋里突然鱼贯入了几人,“铛铛”就跪在了正在晒小鱼干的阿伦身前。
爷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最前站着的来人身上带着血气,长得气势汹汹,手上应沾了不少人命,我晃了晃尾巴,复又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听见断续聊天。
“殿下,大殿下已经……陛下已几日未见……”
“此时正是……”
听着像是在说些非同一般的大事,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尾巴又晃了两圈,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小圆再把我从院内窝里抱起来时,已然天黑。阿伦和突然进屋的那群人都离开了这个破院子,小圆抱着我往屋内走,见我睁眼边走边解释起来:“小猫爷,先生有事需离开一些时日,让我们在此处等他回来即可。”
他解释完后,又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要特意给猫留话……”
我在他怀里晃了晃尾巴——趁着阿伦不在,爷必然要逃出破屋,从这猫身里逃脱恢复真身。
爷的计划虽不完善,但第一步总要迈出这个有奇怪禁制的破院子。
我在屋里屋外晃荡了好些天,勉勉强强估算出这禁制的大小来,正待寻找有没有漏洞让我钻一钻之时,之前见着那花狸母猫竟大着肚子在我屋顶上嚎叫。
爷仰头端详片刻——两片肉结下的因果。
这是要让爷喜当爹啊!
【📢作者有话说】
隔日更!!
第5章
小圆本来要谨遵阿伦的要求,把母猫赶出院子,我嗷了好几声,他才疑惑地看母猫。
想是爷平日基本不叫,这次嗷呜的太过撕心裂肺,才让小圆疑惑起来。
这么一疑惑,那略显孕态的母猫跳下了屋顶,小圆才“啊”的惊叫了一声,一脸为难地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母猫一会儿。
爷都想说既然这么为难,不如把我和这怀孕的母猫一起从这破屋子里赶出去得了。
我到母猫面前,又绕着母猫转了数圈,意在他要赶走猫母子,那么得先把我赶出去。
小圆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嘟囔了起来:“怎么还真把别的猫肚子弄大了啊,我该怎么跟先生交代?”
小圆估计也不大清楚阿伦到底是什么人,且他看着年龄不大,还带着些许童真,到底没有完全听阿伦的意思,把怀孕母猫从屋里赶走。
这么一耽搁,爷一时半会儿更是没法离开了。
母猫怀孕这段时间,我时醒时睡,醒着时也只记得把小圆特意给我吃的东西叼给母猫补充营养。
这么照顾孕猫的日子,过了约两月,孕猫看着生产在即,我这个便宜爹竟然产生了些许紧张感。
这两个月间,阿伦差人送了两三封信来。
送信人告诉小圆这信是给猫的,小圆大字不识几个,还准备听话地给我念信,可他对着几行字前后翻了半天也没念出个所以然来,故而我不知道阿伦信里写了什么。
不过我猜,不是写什么时候归来,就是安好勿念之类的话。
爷出门在外时,一般都是这么写信的。
小猫是在烈日炎炎的日子里出生的,母猫在屋内嚎了许久,不让人近身,过了一夜后,小猫出生了,爷偷摸着看猫,就见母猫在爷的窝里舔着刚出生浑身黏耷的小猫。
我叼了些吃食扔在它面前,看了会儿窝里未睁眼的小猫,不由内心哀叹了一声,下凡一趟,要带一地鸡毛回去。
不过也无所谓,几只灵宠,也不至于养不起。
最麻烦的看来还是阿伦。
尤其是在小猫踉踉跄跄差不多会走的某个午夜,我睡在阿伦床上,母猫和小猫睡在我猫窝里,我突听见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的巨大的撞钟声。
住在隔壁屋的小圆似是被撞钟声吵醒,他吱吖打开了屋门,往院子方向走了两步。
耳聪目明的爷,听见他喃喃小声了句:“国丧……”
国丧爷懂,宫里某个贵人死了,我细细数了数这经久不衰的撞钟声,这动静怕是皇宫里九五之尊没了。
我在床上扒了扒枕头,打了个哈欠,这种当皇帝时日不短的,大概是天上某个神仙下凡渡劫来了,没意思得很。
爷正准备继续睡,小屋外竟传来不少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门口,大门便传来人开锁的声音。
爷立刻从床上跳了下去——这个时候,有人来这破屋,阿伦这厮不会是谋反弑君被抓,现在被人来彻查他生活过的地方吧?
我正想把大猫小猫连同窝一起叼到柜子后藏起,再出去探情况。
随后听见门口一阵响,小圆失声道:“先生……”
爷顿了顿,才知道阿伦这厮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厮不会真的谋反弑君逃回来了吧?!
待爷把母猫小猫拱进柜子,跳上窗户观察情况,就见阿伦穿着一身沾血铠甲,手持长剑站在月光下,恍若浴血修罗。这场景震得爷脑袋嗡嗡,隐隐好像听见有人在我身旁哭,再一晃神,那哭声又隐进了虚空里。
大门后隐约跪了数人,他转身从身后擒出一五花大绑的人,把人甩到身前地上。
那人一身锦衣凌乱,头冠歪在一旁,颊上带着干涸的血渍,开始似乎不清醒,落地后清醒过来,仰着头冲阿伦大喊大叫起来:“温禀,你胆敢,弑父杀兄,就不怕天谴吗?!”
阿伦撩起甲胄下一处干净衣摆,垂着眼睛擦起了满是血污的剑,嗓音带着轻飘飘的笑意:“皇兄说笑了,父皇可是被您一直关在寝殿里,阿伦只是救父心切。”
地上那人闻言仰头大笑起来:“温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天煞孤星,就算靠着卑鄙手段逼死了太子和我,毒杀了父皇和母后,也注定一辈子得不到你想要的。”
阿伦笑:“皇兄慎言,阿伦怎么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放下缓慢擦着剑身的衣袍,剑柄横过来,剑身在月光下寒光闪烁,“阿伦此生所求,就是让您不开心啊。您不开心了,我便满意了。”
我嗷呜了一声,这人恬不知耻的语气听着还怪让人生气的。阿伦在月光下侧头瞥了我一眼,又浑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他垂眸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着又似爬虫蜷动的人。
那人蹭了满衣袍的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无耻下贱的劣种,都怪你母亲是个下贱宫女生了你,让你天生带着卑贱骨血,克母克父克身旁所有与你亲近之人!”
阿伦的剑在月光下锃亮,他脸上表情沉静,闻言还颔颔首,点头以示认同。
“你母亲因你被父皇不喜,入了冷宫,不久便死于非命,养你大的奶娘也因养你被乱棍打死,就连周遂衍周大人,也因你和周府、和自己的父母兄族断了关系……”地上人说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爷见阿伦手指紧了紧,表情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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