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辨不清蘑菇和灵芝的区别,不过这蘑菇是金色的,万一就是村民要找的金灵芝呢?
他面不改色地将蘑菇放进背包里,即使这东西也许是尸体上长出来的。
两人继续向前。
雪夜中的森林有一股别样的滋味,静谧又危险。
以火把为圆心,幽蓝的火焰照出一片光亮,勉强将寒冷和恐怖的氛围驱散,但越是向里,冷意越是明显。
封芷北被冻得有些发困,他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在实验室时经常被拿来和贺雨同比较。
但是身边的燕楚雪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冷意一样,只是耳朵和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配上过分苍白的面孔,就像一只雪地幽灵。
他握住火把的手骨节分明,发着青紫,看起来像是尸体的手。
封芷北又哈了一口气。
这里的温度明显不正常,如果每天晚上的森林都是这样的温度,那npc的死就有了解释。
不过在npc死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惊恐。
封芷北想起冰面下的水鬼。
假如这里的物理遵循时间流速的话,在那天晚上很有可能河面还没有结冰,鉴于那一夜的npc小洁确实已经异化,遇到那堆水鬼之后起了冲突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燕楚雪问封芷北,他的睫毛和眉毛上也有冰珠,每次眨眼都会抖落一些细碎的冰渣,但他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封芷北被他问住了。
森林里实在太冷了,在这里呆一晚上的话他肯定受不住。
但又不能不探索,森林里一定有什么主线的线索。
封芷北将头发上的冰碴甩掉,转而问燕楚雪:“你为什么会到矮人的地方?”
燕楚雪:“因为我在找我的王子。”
封芷北张了张嘴,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无语:“……”
他上下打量身边男人,身高比他高一大截,肩膀宽阔,身体瘦但不虚。
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找王子”这样的话有点过于惊悚。
封芷北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副本到底是燕楚雪的惩罚副本还是他的惩罚副本。
他思考了几秒才又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找王子?你自己国家没有吗?”
燕楚雪又低头沉思起来。
雪似乎小了一些,风也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凛冽,封芷北身上的被子被雪弄得有些湿漉漉的,透到身上更加难受了。
他刚准备叫燕楚雪一起回小屋,就听到对方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不是没有,是……有人说我命中注定的王子在这里,所以我来找了。”
封芷北伸出的手一顿。
由于自身属性的缘故,他对这种类似预言类的语句很敏感,虽然这有可能只是那群调试员胡扯的。
不过那群家伙应该应该不敢在燕楚雪身上胡扯,即使燕楚雪现在是阶下囚,但他仍旧是荒野的创造者之一。
他站在原地,把莫名升起的不爽心情压下,在脑内将现在所有的线索穿起来。
公主来找自己命中注定的王子,又因为受到诅咒而昏迷不醒,出现在公主所厌恶的矮人的屋子里。
封芷北小声:“……这群没脑子的东西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故事吗?”
不太像是那群东西能想出来的故事。
燕楚雪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封芷北的耳垂。
“?!”
封芷北往后一躲,瞪向燕楚雪。
他的耳垂本来就很敏感,被对方的冰凉的手指触碰,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一颤。
燕楚雪垂眸,慢慢开口:“回去吧,你不是很冷吗,为什么还要继续走下去?”
封芷北小心翼翼将身后的长发撩到耳侧,遮盖住发红的耳朵,“……走吧,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古怪。
不过很快这种古怪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这是什么?”
封芷北抬起脚。
他好像踩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脚底的触感让他感觉不妙。
燕楚雪将手中的火把往下,火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区域。
白色的丝线密密麻麻堆叠,蠕动着向某个方向前进。
看起来就像一堆蛆。
封芷北想到刚刚他踩在这种东西上,面露菜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东西?”
燕楚雪也看呆了,“……我不知道。”
这些类蛆物体扭动着向森林的另一边去,封芷北抬头朝那边望,一片黑暗。
他算了算时间,大概还有一阵才会日出,于是转头向燕楚雪,“去看一眼?”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次燕楚雪拒绝了。
“……你都冻成这样了,为什么要去?”
封芷北愣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讨厌女巫吗,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燕楚雪于是闭上嘴,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中明显带着些不爽。
封芷北裹紧了被子,小心翼翼避开脚下的那些东西,一边拨开头顶的树枝一边往森林深处走。
燕楚雪一言不发,举着火把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边的树木明显要比之前他们走过的那一边要茂盛许多,枝叶交叠,几乎把一整片暗色的天空都盖住了。
越往前,光线越昏暗,连木棍上的蓝光都不够用了,封芷北只能忍着寒意将口袋中的打火机拿出来。
“嚓。”
打火机燃气一簇小小的火苗,虽然不能照亮更多范围,但至少温暖,能够驱逐一部分寒意。
燕楚雪突然问:“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封芷北听着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问打火机。
“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燕楚雪又补充了一句。
封芷北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从你那拿过来的东西,当然眼熟了。
但现在副本中弱智版本的燕楚雪是不记得送打火机这件事的,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谨慎回答:“是一个旧友送给我的。”
燕楚雪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
封芷北观察着脚下那些东西的动向,它们有些在某个节点忽然消失,有的则是一直蜿蜒扭曲。
他走了几步,总算知道了消失的那些东西都去了哪里。
一条白色的细线正蠕动着往泥土中钻,周边被它钻出了许多泥团,就像是沙滩上的螃蟹将土从地下挪出,给自己挖一处安身的窝。
但很显然,这东西并不是在给自己造窝。
地底下有东西。
封芷北将视线从那里移开,问燕楚雪:“你之前真的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我骗你干什么?”
燕楚雪有些不耐烦,盯着脚下扭动着的丝线,“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只是散步吗?”
封芷北狡辩:“这也是散步的一环节。”
他在重新定义散步。
此时的燕楚雪也意识到了没法和面前这位诡计多端的女巫讲道理,于是他闭上嘴,只是沉默地跟在对方身后。
丝线延申到森林的深处,最终在某一棵树下停下。
封芷北叫燕楚雪往前靠一靠,举起火把看向那颗树。
那是一颗造型奇特的橡树,与所有森林里的树长得都不一样,树杈上有一簇一簇树球间隔分布,还挂着白色的小球
他看了半天,才想起这是什么。
槲寄生,结了白果的槲寄生。
封芷北瞬间想起了那个经典的传说。
槲寄生下接吻的两个人,会一辈子在一起。
他面色古怪。
更让他感受到离谱的是,面前的这颗树是一颗橡树。
某些宗教认为生长在橡树上的槲寄生是十分神圣的。象征着□□与灵魂的连接,所以在这种树下接吻更有仪式感。
……难不成还真是给公主和王子准备的?
封芷北看一眼燕楚雪,又看一眼树上的槲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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