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靴咔哒咔哒地走在地面上,相允凝低下头,确保隔绝小猫和外界的禁制完好无损之后,这才对着顾息的腹部猛然踹了一脚。
“唔……!!”
顾息被这一脚踹到身后的墙上,脊背弓如虾米,疼到缩在地面上哆嗦着流泪。
狼狈。
太狼狈了。
相允凝不为所动。
他缓缓蹲下身来,手臂搭在膝头上,覆着乌黑手袋的手指轻轻抬起顾息冷汗遍布的脸,端详片刻,轻声细语地说道: “很喜欢挖人灵骨是么?”
顾息被那一脚踹得原地干呕不已,冷汗第无数次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他抬起被血和冷汗糊住的眼睫,模糊的瞳孔看清了面前的人,和他怀里蜷缩着安然睡着的小猫时,眼睛充血得更厉害了。
顾息死死盯着相允凝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那股从一开始就藏在心里的怨恨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爆了开来。
他忽地嘶哑疯癫地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才知道啊?”
如果听栖现在醒着,一定能够看见那双充血的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儒雅,如今有的只是被折磨到数次濒临崩溃的本能恐惧,还有重新爆发出的,更为惊人恐怖的恨意。
相允凝看得出来,顾息很恨他。
相允凝冷淡地抬起眼眸,然后微微勾了勾唇,笑容冰冷。
巧了。
他也很恨顾息。
顾息忽地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攀上来,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顾息的本能叫嚣着要立刻避开,然而他如今被相允凝堵在角落,腹部被踹的那一脚让他到现在还起不来,根本无法躲避。
然而下一刻,相允凝却是什么都没做,他不过是玩味地笑了起来,说道: “有这么怕么?不过就是一个眼神,你便怕了?”
顾息呸了一身,说道: “你才……”
他话完没说还,来自大妖的威压凭空降临,顾息只觉一阵大山当头压下,几乎将他压得立刻低下了头颅,浑身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喀喀声。
相允凝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乎被威压压到地上跪着的人,道: “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来就没有长嘴,不会说话么?”
被这么赤/裸/裸地羞辱,顾息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然而技不如人,他就只能被压制着全身,毫无反抗的余地。
相允凝道: “你不是最恨本座这种仗着自己修为高强,不把人当人看的东西么?怎么不来骂本座啊,怎么不来杀本座啊,怎么就这么跪在本座脚下,连一个字也不说呢?”
顾息被相允凝的威压镇压得几乎不能动弹,何谈反击?
他恨得快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相允凝其实对灵骨的下落不抱希望了。
但就算小栖拿不回他的灵骨,也不能便宜了顾息。
相允凝于是轻轻抬步,冰冷的长靴一脚把顾息踹倒在地,然后踩在了顾息的侧脸上,用力碾转挤压——
“咯喀……呃……”
顾息充血突出的眼球刺痛无比,余光依旧能够模糊地看见踩着他的人居高临下,神情漠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以相允凝的实力和修为,他这一脚的力道足以让顾息当场毙命,然而相允凝没有。
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姬无笙和林枫折磨人的手段大部分都是相允凝教的,她们会的东西,相允凝不仅会,甚至比她们还要如指掌。
可是相允凝并没有选择用那些能够将人的肉/体逼到生理崩溃的手段。
这种方法简直太不起眼了,肉/体好了烂烂了好,过程反反复复,最后顶多就是把顾息折磨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那样根本没意思。
对付顾息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进行羞辱,反倒能够起到奇效。
顾息的脸被死死踩在冰冷的地上,他喉间嗬嗬作响,最后发出了嘶哑变调的怒吼。
他的手指死死地抓着相允凝的长靴,几乎要将指甲劈烂。
相允凝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狼狈至极的人,轻轻嗤笑了一声。
顾息听得双目充血更加严重了。
凭什么……他相允凝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能这么目中无人?!!!
相允凝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笑了一下,挪开了踩住顾息的脚。
“你是不是在想,本座凭什么能这么嚣张?”
顾息趴伏在地面上,低低喘了几口气,眼前却蓦地被一道反光闪了一下。
“就凭你是个废物。”
顾息只来得及听见这样一句,随后,他整个人被抓着头皮扯了起来,一面水镜正正当当地浮在顾息的眼前,相允凝甚至还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手中头颅的角度,让顾息能够清晰看见自己脸上那个十分清晰的脚印。
顾息的双目猝然变得血红,勃然大怒地一拳砸了过去。
相允凝任由顾息把水镜打散,另一只抱着小猫的手轻轻碰了碰迷蒙睁眼的小猫,低低问道: “小栖,醒了么?”
顾息喘着粗气,瞬间转过头来。
小橘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咪一声。
他周围是隔绝外界的单向禁制,小猫只能透过禁制触碰到相允凝一个人,只有相允凝的身影是稍微清晰一点的,而其他外界景象,声音,嗅觉通通都被灰蒙蒙的禁制屏蔽了个彻底。
相允凝道: “可以帮本座拿块帕子么?”
小猫嗷呜一声,闭着眼在相允凝的衣领里面扒拉翻找半晌,最终叼了一块干净的白帕子出来,然后递给了相允凝。
相允凝笑了一下,嘉奖似的用指腹抚了抚毛茸尖耳,说道: “谢谢小栖。”
“咪!”小橘猫洋洋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在相允凝怀里踩了踩爪,重新找了一处舒服的地方原地窝了下去,然后闭眼开睡。
相允凝微微俯下身,一点一点细致地给顾息擦着脸上的鲜血和泥土。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顾息本能地感到不寒而栗,下意识想要扭头躲开,然而相允凝似乎并不喜欢猎物挣扎,他道: “别动。”
顾息自然不可能听他的。
于是相允凝索然无味地收回帕子,然后打了个响指。
“……啊啊啊!!!”
也不知相允凝做了什么,只听只听喀喀喀的几声,伴随着极度撕心裂肺的惨叫,顾息整个人几乎疼到崩溃,目眦欲裂。
相允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都说让你别动了。”
他不喜欢软绵绵不能自己支撑的头颅,扇起来的手感不对,所以相允凝又重新用了上好灵药,把顾息的身体状况重新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顾息已经疼到近乎昏厥过去了。
然而他晕不了。
之前林枫给他下的保持清醒的药依旧还生效着,即使顾息此时被千刀万剐地凌迟成一具白骨,也无法被痛晕过去。
相允凝微微俯身,捏着顾息的下颌左右看了看,见顾息脸上终于干净了一点,这才松手丢开顾息的脸,把手上的手袋摘下。
他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金冠熠熠生辉,领口的流苏随着动作微微摇晃,簌簌之音不绝于耳,整个人站在阳光之下,优雅而耀眼无比,和满身血污,鬓发散乱,脸上脚印隐约可见的顾息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让顾息难以忍受的是相允凝的眼神。
那双异于常人的冰蓝色瞳孔璀璨剔透,分明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瞳,可是相允凝看着他的眼神却毫无感情和温度,恍如在看一个随手可以碾死的喽啰……
不,连喽啰都算不上。
那已经不是看一个人的眼神了。
就在这时,相允凝怀里的小橘猫又醒了。
听栖醒了一次之后就有些睡不着了,小橘猫从相允凝的怀里探出了一颗猫脑袋,左右张望一下了,什么也没看见。
他目之所及都是莹润不透明的薄墙,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笼罩进了一个隔绝禁制之中。
他也没问相允凝为什么给自己套隔绝禁制,总归是自己黏人要睡在相允凝身上的,冰冷鱼愿意让他睡身上,并且走哪都揣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去问相允凝抱着自己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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