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11)

　　没有任何异常，却怎么晃都晃不醒。

　　镇上只有一家小小的宠物医院，医生给猫猫做了整套的检查，摊了摊手，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它睡着了。

　　没醒是因为自己不想醒。

　　什么时候能醒？

　　穿白大褂的老大夫老神在在——它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祁郁：“……”

　　很离谱，但如果是中意的话，好像又很合理。

　　老大夫笑眯眯地安慰，猫嘛，是有脾气的。

　　醒不醒的，总要它自己乐意才行。

　　猫猫球安稳地躺在掌心里，不为所动，甚至打了个悠长的小呼噜。

　　好啦。

　　祁郁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指，在它毛绒绒的脊背上轻揉了揉。

　　知道你不想起床了。

　　小懒猫。

　　那就睡到你愿意起来吧。

　　不过，要快一点噢。

　　他低下头，笑着，在猫猫橘色的耳尖上很轻地亲了一记。

　　偷懒的话，今天的晚饭可就没得吃了。

　　***

　　警告也没起什么作用。

　　猫猫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偷懒进行到底。

　　哪怕吃晚饭时，祁郁拿章鱼小丸子在它鼻子前晃了三个来回，也没能叫它纡尊降贵地睁一睁眼。

　　祁郁几次都忍不住伸出手，凑去探它的鼻息，好确认猫猫的存活情况。

　　好消息是还活着。

　　甚至还在继续打小呼噜。

　　但直到睡前，祁中意同学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祁郁彻底放弃了希望，干脆拿被子一裹，把猫揣在胸前，关灯睡觉。

　　薛定谔的睡眠猫猫。

　　明天早上还没醒的话，就带去医院再看一看吧。

　　祁郁想着，伸出手指，很轻地在猫猫头顶蹭了蹭，有些担心地闭上了眼。

　　但很快，第二天醒来时，他就不这样想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变活人！明天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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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要不要穿件衣服

　　或许自己也该去看一看医生。

　　阳光明媚的上午，竹溪镇唯一的章鱼小丸子摊主祁郁躺在床上，很平静地思考。

　　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这个时间，他本来应该推着餐车准时出现在巷口。

　　但事实上，他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

　　祁郁的身体很沉重，物理意义上的。

　　心情也很沉重。

　　这不能怪自己——祁郁继续保持平静思考——无论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躺着一位不穿衣服的男性，大约都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哪怕这位男性有极大可能是自家猫变的——也不大行。

　　事实上，刚醒来时的一瞬间，人类本能的自卫反应已经促使祁郁迅速抬起手，要将身上出现的这位不明男性一把掀翻在地。

　　直到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这人的头顶。

　　——柔软的浅栗色发梢里，露出两只他无比熟悉的，橘黄色毛绒绒的耳尖。

　　祁郁伸出的手僵立在了半途。

　　停了不知多久，僵硬着拐了个弯，落在了其中一只耳朵上面。

　　温热的，柔软的，鲜活的触感——是一对货真价实的猫耳。

　　要了命了！

　　祁郁脑中莫名闪过昨天医院里老大夫说过的话——猫嘛，它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所以，想变人的时候，也随随便便就变了吗？

　　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像是在回复祁郁无声的质问，睡在他身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愉快地打出一段他无比熟悉的小呼噜。

　　不管是人还是猫，睡眠质量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祁郁麻木地想。

　　在三次试图闭上眼睛再重新醒来之后，祁郁终于接受了眼前既定的现实。

　　他的猫——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大变活人了。

　　而一旦接受这样的设定，祁郁在从惊愕-平静-麻木的过程之中，甚至还莫名生出了一种微妙的自得。

　　他只是很随便地绑架了一只猫猫回家，就收获了这样一场魔幻剧。

　　连薛定谔都没有过的奇遇，居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在了他头上。

　　——当然，如果能不这么猝不及防的话，就更好了。

　　毕竟，猫猫球和人类的重量不能等同。再瘦小的男性压在身上，滋味也是不大好受的。

　　***

　　身上的人还在毫无所觉地熟睡，而祁郁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二十分钟了。

　　手臂肌肉渐渐开始有些酸麻，连带着负压的腰腹和大腿也开始抗议。

　　祁郁又忍耐了十分钟，然后就觉得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于是动了动小臂，默默打算给自己换个姿势。

　　挪了位置的手指不可避免地从某个柔软而毛茸茸的物事上擦过，并条件反射性地一把握紧。

　　祁郁：“……”

　　自家猫的变身……好像不是很成功的样子。

　　猫平时是不肯叫他轻易碰尾巴的，如今变成了人，也不知道脾气有没有改。

　　祁郁想着，手却并未松开，甚至得寸进尺，很轻地捏了捏。

　　唔，和当猫时候的手感一样好。

　　于是又捏了捏，团在掌心里，顺着毛往上捋。

　　——直到指腹触碰到一片软嫩浑圆的所在。

　　——并且下意识地戳了一下。

　　祁郁：“！！！”

　　已经太晚了。

　　躺在身上的人发出了一点很轻的动静，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掌，“啪”地一下精准地拍在了祁郁的脸上。

　　和祁中意小朋友的起床顺序一模一样。

　　“人类，安静一点喵。”

　　他颐指气使地说道。

　　祁郁微惊，猝不及防下，身体偏了偏，膝盖支撑着下意识便要起身。

　　这样一来，身上人没了支撑，陡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从祁郁身上滑落下去，掉在了一旁的床上。

　　祁郁：“？？”

　　喵？他刚刚是说了喵吧！

　　***

　　房间里是一张单人床。

　　此刻，床的主人祁郁坐在床边，双手高高抬起，举过头顶，表情平静且麻木。

　　床的另一边，长着猫耳的少年警惕地缩在角落里，双腿蜷着，紧紧抱着膝盖，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睁得滚圆，十分戒备地盯着祁郁。

　　从这少年醒来，睁开眼，惊叫一声躲去床角过后，他们已经这样对峙了三分钟。

　　祁郁终于忍不住了。

　　“你要不要……穿件衣服？”他小心翼翼地建议少年，“或者披个毯子？”

　　这样光溜溜的，还抱着膝盖……他实在看见太多不该看的东西了。

　　少年眨了眨眼，视线往祁郁身边的毯子上瞄了一眼，又很快收回。

　　头顶毛茸茸的耳尖很轻地动了动，祁郁心底莫名泛起一点轻微的痒。

　　他干脆拎着毯子，随手一挥，罩在了少年身上。

　　虽然遮不大全，但最起码他不用再避着，终于能抬起眼正视眼前这人了。

　　祁郁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没忍住，在心底“嚯”了一声。

　　实在是个极漂亮的少年。

　　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浅栗色的头发，发尾微卷，垂到脖颈，琥珀似的一双猫儿眼，下颌线条纤长，露在外面的小片皮肤晃眼的白。

　　指尖上裹了一枚卡通创可贴，粉色的草莓图案，是昨天祁郁亲手替他贴上去的。

　　他抱着膝盖，毯子遮住一点，露出细白伶仃的小腿，橘色的毛茸茸的尾巴打了个弯，在上面绕了半圈。

　　察觉到祁郁的视线落上去，少年抿了抿唇，“倏”地一下把尾巴收回了毯子里。

　　祁郁没忍住，笑出一声。

　　于是被那少年气咻咻地瞪了一眼。

　　相似的神态，几乎让祁郁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家惯爱赌气的猫猫球。

　　于是刚开始升起的一点疏离在一瞬间尽数消散。

　　“怎么躲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