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2鬼(强推)(60)
于判冷笑说:“我看你是对他余情未了!”
虞增秀笑嘻嘻地看着印玄:“他的容貌又及不上眼前这位……我哪里是余情未了,根本是移情别恋才对。”
于判说:“你休要多言,他要带走你,先过我这一关。”说罢,左手挥袖卷走虞增秀的魂魄,右手掏出一杆笔,在空中化了座牢笼。”
立时,一座牢笼从印玄头顶降下。
印玄左右闪躲,那牢笼如跳蚤一般,跟着跳动。
忽地,一抹魂魄从印玄身上分解开来,直扑于判。
于判说:“三魂七魄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何惧一魂一魄?”他用笔化了龙卷风,那风一形成,便拔起院中花草,连那软榻也晃悠悠地飞起来。
印玄衣袂翻飞,趁机托住那轻盈许多的牢笼,送入龙卷风中,转身去找阿宝独自跑开的一魂一魄——虽然预知这一魂一魄会有变故,却没想到发生在此时此刻。
因为是地府,龙卷风刮出来的都是阴风,高哥也受到影响,拼命抓着于判的脚踝才不至于被吹走。于判捏着笔,见印玄步步逼近,正要画一堵墙,就被一只手捏住了手腕。
他抬头,一魂一魄凝结成的鬼体就站在面前,看起来十分虚弱,仿佛风吹吹就散了,偏偏抓得自己手腕动弹不得。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正凌厉地瞪过来,分明含有传说中的杀气!
☆、第 10 章
“放肆!”
自己竟然被区区一魂一魄吓住了, 颜面何存?于判恼羞成怒,左手如电, 甩出一根勾魂链。这链子通体油黑,上面缀着一颗颗的小铃铛, 周身散发的蓬勃死气连龙卷风都刮不散。那链子一勾住魂魄,铃铛即发出脆响。
印玄赶到时, 正好看到阿宝的一魂一魄被吸入其中一只铃铛内。他甩开袖子, 挡住于判的视野, 徒手抓住那只铃铛, 重重地一拽。
链子被扯得一震,却没有断。
于判怒斥:“大胆!”缩紧手中的链子, 想从印玄手里拉回来,奈何对方手如坚铁, 链子竟发出呼痛般的悲鸣。这条勾魂链追随他多年,感情非同一般, 怎忍心见此?心疼得当即将阿宝的一魂一魄从铃铛里放了出来。
阿宝的魂魄一出来, 立刻喷出一口煞气, 缠住他的脖子。
煞气无形,对鬼体的损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眼见着于判挥不散煞气,脸色越来越黑,虞增秀求情道:“我爹欺软怕硬, 他现在服了, 你们放开他吧。”
如此另类的求情方式难得一见, 阿宝挑挑眉, 煞气便散了。
于判气得还想干架,被虞增秀死死拖住。虞增秀说:“他们是我的朋友,闹大了动静,叫阎王知晓,我头一个吃不了兜着走。还请爹爹包容。”
于判知道打也未必打得过,就坡下驴,收了牢笼与龙卷风,一挥手道:“哼,看在你的份上,我绕过这一次,叫他们快走!”
虞增秀说:“好好,我们马上走。”
脚底抹油,没能溜走。
于判拽着他的后领,瞪着后脑勺:“你去作甚?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虞增秀干笑着回头:“出嫁还有回门日呢,我死了这么久,尸体都凉透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于判冷笑道:“回门看的是老子,你前世的老子这儿站着,今生的老子在鬼街调戏寡妇呢,你回哪看谁去?”
虞增秀叹气:“其实,是我死得太冤枉了,我不甘心,我要回去装鬼吓人。”
于判说:“我看你是装人吓鬼。”
“那爹你放不放?”虞增秀有点生气了。自己好歹当了十九年的人,十二年的鬼,被人这么拎着领子算什么回事?
于判放开手:“要我放你走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虞增秀陪笑道:“我就知道爹通情达理。”
“回来之后,给我老老实实投胎去。”
虞增秀老大不愿意:“投胎不是要排队等一百年吗?”
于判又暴躁了:“老子说你明天去,你就明天去!”怒目一扫周遭,印玄、阿宝看戏,从龙卷风下逃过一劫的高哥正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
虞增秀说:“我不去,我要等足日子。爹,你是不是养不起我了,借故打发我走?”
于判对他分析过利弊,好话说尽,奈何他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听,此时也不管他说什么,小祖宗肯走,什么借口都行:“是是是,你走吧。”
虞增秀叹气:“身为地府的官宦子弟,连个葡萄都吃不起,忒没意思,好吧。”
于判听了前半句,正要发脾气,又听他说好,顿时气也散了,看印玄、阿宝也顺眼了:“你们将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高哥见峰回路转,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于判冷哼道:“祸是你闯的,你给我小心些。”话说得狠,事情到底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说说打打,打打说说,这便费了不少工夫,怕阿宝等得心急,于判一放行,印玄便带着虞增秀上路。高哥照旧以鬼差的身份将他们带出去,一路畅通无阻,到鬼门关时,马面已换了牛头。
高哥说凡间有人召唤,特意领他们上去。
牛头打量了虞增秀好几眼,忍不住八卦道:“你这是想开了?”为了召唤他,法师前前后后不知换了多少波人。
虞增秀说:“都快投胎啦,自然要了无牵挂。”
牛头道:“听说你这次投胎的人家,连阎王都亲自查验过,确保万无一失,你放心吧。”
虞增秀不置可否。
喝了孟婆汤,谁知谁是谁,眼下想得再美再周全也是枉然。
出了鬼门关,走了一段路,印玄突然伸手拽住突然跑路的阿宝魂魄。
阿宝的魂魄傲慢地笑了笑:“我刚刚帮了你,你要过河拆桥?”
印玄说:“但没帮上。”
那“阿宝”笑容一收:“那是我沉睡太久,疏于练习。不信再回去一趟,我保证把那个死老头揍趴下。”
“咳咳。”虞增秀友情提醒,“那死老头是我爹。”
“阿宝”扬眉:“那又怎样?”
……
虽然对方只有一魂一魄,但是……打不过打不过。
虞增秀默默地别开头,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
印玄说:“放风时间结束了。”拽着“阿宝”继续走。
“阿宝”眼睛一眯,正要动手,就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吸力从地府入口处传来,只来得及骂一句“该死”,就风一般地刮进了冲过来的阿宝体内。
阿宝脚步一顿,一魂一魄残留的愤怒让他差点怒发冲冠,等平稳了心情才继续往前跑。
身后,矮个子鬼差被他用一根绳子拖着——自从用腰带打鬼王之后,他就习惯性地带条绳子在身上。矮个子鬼王的身后也跟着人——不,严格地说,是用勾魂链拴着一个鬼。
那鬼后面还跟着两只鬼。
远远地看着,那激情奔跑的模样,仿佛五个正准备在集合打水晶。
跑得近了,后面三个鬼的真面目便瞧得一清二楚。跟在后面的两个是三元、曹煜,被矮个子鬼差牵着的那个竟然是沐云鹤。
印玄从曹煜身上收回自己的一魂一魄,完好无损,不由惊讶道:“发生何事?”
曹煜简明扼要地叙述分别后的经历。
印玄、阿宝去地府没多久,萧弥月就找上门了。忠心护主的老管家挺身而出,说自己才是若水山庄的主人,然后下一秒,被认为没有价值的沐云鹤直接被萧弥月秒杀。
曹煜、三元趁山庄兵荒马乱,带着沐云鹤往外跑,正好遇到鬼差过来拘魂,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躲去地府。
那鬼差生死簿上还有许多名字,便叫他们自行去鬼门关报到,自己回阳间继续勾魂。曹煜、三元走了一段路,就遇到了同样去鬼门关的阿宝他们。
阿宝的故事是这样的:他感觉到自己的一魂一魄被什么抓住了,知道印玄遇到了麻烦,赶来会合,于是在路上巧遇三元他们。
他们叙完旧,发现高哥和矮个子鬼差也在旁边窃窃私语,交流离别心得,唯二沉默的是沐云鹤与虞增秀。沐云鹤一见到他,就有意走到他身边,被虞增秀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两个如今隔着众人,遥遥相望——准确的说,是沐云鹤盯着虞增秀,虞增秀发呆。
阿宝以为他们人多不方便说话,干咳一声道:“一群人挤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不清楚,不如站开点。”
虞增秀摆手:“不,骂人这种事,越多人围观越好。哦,不能算骂人了,是骂鬼。”他眸光一转,鄙夷地瞄向沐云鹤,“骗来的始终是骗来的,得不长久啊,沐、庄、主。”
沐云鹤盯着他半晌,突然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看来你在下面过得不错。”
虞增秀得意洋洋地笑道:“什么上面下面,如今都是同一面了。啊,忘了告诉你,地府的判官是我爹,你小心点,鞋子太小,容易硌脚。”
沐云鹤冷笑道:“我们走着瞧。”
……
……
……
然后呢?
阿宝无语地看着就这样结束对话的沐云鹤和虞增秀,有种裤子脱了放屁的无力感。费尽周折见的面,就是为了小学生一样斗嘴吗?
印玄比他想得开,对沐云鹤说:“答应的事,业已完成。”
沐云鹤凝眉:“我还有一事相求。”
让他们见面这件事算不上太难,的确难以匹配长生丹的价值,印玄答应得痛快:“何事?”
沐云鹤说:“可否看一看山庄里是否有活口?”
虞增秀说:“别人可以不管,那亲亲表妹……十几年了,已经是庄主夫人了吧?说不定还有成群的子女……”突然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们,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命苦。”
沐云鹤嘴唇微动,又抿得死紧。
沐云鹤是新鬼,要去鬼门关报到;虞增秀按约与他见面,算了了心事,要回去准备投胎;两个鬼差折腾了一晚上,也要回去交差。
印玄与阿宝则准备带着三元、曹煜他们回山庄探听探听情况。
当下道别。
临行前,虞增秀突然对印玄说:“我听你的话来见他,算起来你是不是也欠了我一个人情?”
印玄漠然地看着他。
要不是见过他与阿宝重逢时自然流露的喜悦,虞增秀几乎要以为他是个木头人了。不过是木头还是木偶,都与他无关,他想要的是:“帮我带一份桂香坊的桂花糕,满客楼的香酥鸡、脆皮鸭,周记饼铺的糖饼、葱花饼……”一长串的小吃报下来,不带一点儿卡顿。
等他说完,沐云鹤幽幽地来了一句:“满客楼早换了厨子,香酥鸡不做了,脆皮鸭也不是原来的味道。周记饼铺三年前转手给了外地人,已换了门面,成了一家胭脂店……”七七八八说下来,竟没剩下几道小吃了。他见虞增秀撅着嘴,一脸不悦,又补充道,“不过周记饼铺的二女婿在东大街开了一家新周记,味道与老周记一脉相承。满客楼的厨子去了美味楼……”
听他说完,虞增秀面色稍霁,看向印玄:“你可记住了?”
印玄看向阿宝,阿宝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阳间之后,阿宝与印玄没有贸贸然地回若水山庄,而是披上隐形衣,先去城里打听情况。
与印家灭门惨案发生没多久就传得满城风雨不同,这次若水山庄静悄悄的,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附近的居民像往常一样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