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 (上)(79)
猫爸默默用爪捂脸，他究竟该不该干预孩子的交友状况？
真心纠结。
鲸鱼是社交动物，尤其座头鲸喜欢用歌声传递消息，声音能在海中传出很远。
三只座头鲸捕猎变异虎鲨的事情很快传出，雌鲸们找到新的食物来源，知道不用继续饿几个月肚子，盯着鲨鱼的目光满是热切。
雄鲸们出于好奇，逮住机会也会咬几口，很快因为味道不好吐掉。被咬掉一块肉的鲨鱼却是有苦无处诉，运气好的还能游动，运气不好的就只能饮恨沉海。
由于鲨鱼们信息不畅，各族群间几乎不做任何交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知道虎鲸是天敌，从不晓得自己也上了座头鲸的餐桌。
等到鲨鱼明白过来，座头鲸已经发展出完善的“捕鱼”技巧。
在座头鲸的繁殖期，但凡有鲸鱼母子存在的海域，鲨鱼数量都呈阶梯状锐减。事情发展到后来，鲨鱼们被吓破胆，别说进行报复，看到类似座头鲸的身影都会调头就跑。
听完小鲸鱼的讲述，小猫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鲸鱼也就算了，怎么鲨鱼也知道？
小座头鲸学着小虎鲸的样子举起鳍肢，趴到飞行器边缘。觉得姿势不太舒服，又回到水中，翻过身，用尾巴拍打水面，样子不像鲸鱼，反倒像是一只活泼的海豚。
“因为我的祖母。”
“你的祖母？”小猫歪了下脑袋。
“对，是她最先吃到鲨鱼，然后告诉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又教给我。”小座头鲸翻过身，抬头看着小猫，又瞥一眼小虎鲸，“这里不好玩，要不要去水下？我知道那里有个地方很好玩。”
“你知道？”小虎鲸怀疑的看着她。
“我妈妈说的！”
鲸鱼和海豚都由母亲养育幼崽，小鲸鱼和小海豚的知识也全部来源于母系亲属。对于父亲，他们倒是能认出来，只比陌生人好上一点，并不会多么亲近。
“我倒是没问题。”小虎鲸说道，“齐宁怎么办？”
“的确是个问题。”小座头鲸皱起眉头。
太岁能包裹住小猫，但也会阻碍他的行动。如果不能自由行动，那还有什么意思。
正说话时，两群海豚从远处出现，一群是齐乐熟悉的真海豚，另一群则是新来的宽吻海豚。两个群体就像在比赛，前进过程中，不时从海面跃起飞旋，旋即砸入水中。
小海豚们发现玩伴，立刻摆着尾巴游上来。他们都是原生种，不用担心被虎鲸捕猎。
“你们在说什么？”一只小海豚问道。
“水下有个好玩的地方，可是陆地种群没法下去。”小座头鲸说道，“对了，我叫菲亚，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艾克，他叫凯克。”小宽吻海豚做过自我介绍，听完菲亚的解释，当场从嘴里喷出一道水柱，让小虎鲸很是羡慕。
“这有什么难的，等着！”
话落，艾克和凯克一起潜入水里，很快不见踪影。
大概过了几分钟，两只小海豚先后浮上水面，每只嘴里都咬着一只胖乎乎的河鲀。
河鲀原本在水下休息，突然被海豚抓住，以为要被吃掉，本能反应就是膨胀，鼓成一颗圆球，竖起皮肤上的小刺，让捕食者无从下口。
让河鲀没想到的是，海豚压根不打算吃，而是将他们带出水面，用气泡裹住。
“这里。”艾克用嘴巴戳一下，河鲀就开始漏气，用胸鳍拍两下，又开始充气。如是再三，形成一个天然的换气系统。
凯克吐出一个更大的气泡，套在小气泡外层。
只要从气泡中延伸出一条导管，小猫就能咬住下到水里，完全不用担心换气问题。
前提是河鲀听话，不会中途撂挑子。
“放心，他们不会的。”海豚张开嘴，样子无比可爱，落在河鲀眼里却满是威胁之意。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河鲀只能自认倒霉。再者说，比起被成年海豚当成玩具，他们宁可充当换气系统。
“爸爸，我可以下去玩吗？”小猫仰头看向齐乐。
猫爸刚将药剂交给新来的海豚，收起对方递过来的晶核。听到小猫的话，下意识看向海龟。在海面上游是一回事，下到海中则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都该取得主人同意。
“下边的确有一个好玩的地方，幼崽都很喜欢。”海龟嚼着海豚带来的小鱼，慢悠悠开口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下去。”
海域的主人点头，猫爸再无后顾之忧。
不过，小海豚做的换气系统终归简陋，虎鲸张开防护罩，加固气泡外层，将两只毛团分别罩进去。
防护罩十分柔软，可以随意拉伸，他们不只能在里面呼吸，还可以自由行动，并且不会被沾湿皮毛。
猫爸好奇的伸出爪子，在透明的屏障上拍了拍，发现爪子竟然能穿过去，海水却不会流进来，非同一般的神奇。
“这是用来保护幼崽的。”艾莎游过齐乐身边，对他解释道，“幼崽刚出生时很脆弱，这样的屏障可以保护他们。我已经将屏障做过改动，海水无法穿透，你可以放心下到水里。”
齐乐点点头，请艾莎暂时打开屏障，将飞行器收入空间纽。待到一切就绪，深吸一口气，直接潜入海中。
入水的刹那，齐乐仍是无法避免的惊慌，爪子乱摆，在防护罩里各种扑腾。没等扑腾几下，艾莎从下方经过，将他驮到背上。
“抓住我的背鳍。”女首领的声音在水下变得不同，带着独特的韵律，格外能安抚人心。
猫爸渐渐冷静下来，停止四爪乱动，小心的趴在虎鲸背上。
小猫和太岁呆在一起，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挥动着小爪子，在水下游了起来。每下潜半米就会稍停一下，回头看看齐乐的位置，确定爸爸还在视线之内，才放心的跟着玩伴前进。
见到这一幕，猫爸不得不为自己鼓劲，儿子都能顺利下潜，他之前的表现未免有点丢人。
艾莎的声音在齐乐耳边响起，依稀带着笑意：“你是陆地种群，出现这种反应很正常。倒是你的那只幼崽，或许天性比较喜水？”
原生虎是否有这种特性？
猫爸看向前方的小猫。
好像比起狸花，老虎的确更喜欢水。
队伍继续下潜，很快抵达目的地。
面前是大片墨绿的海草，形状类似柳枝，最高的超过两米，挤挤挨挨的长在一起，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仿佛一片海底森林。
水草中有平滑的岩石，上面攀附着类似海葵的异兽，靠过滤海水中的浮游生物获取养分。
见到这片水下丛林，海豚和虎鲸欢呼一声，在海草的缝隙间穿行，借草叶的-摩-擦清理皮肤。
座头鲸体积太大，在这样的水域并不十分方便，遇到狭窄的水湾还会将路堵住。没办法，只能减慢速度，游在队伍最后。
穿过大片水草，眼前豁然开朗。
金色的海沙缓慢流动，在海底大片铺开，几乎望不到尽头。
一座座倾斜的建筑从细沙中-凸-起，上面挤满海蚌和藤壶。偶尔有颜色鲜艳的海星爬过，躲闪不及就会被蚌壳夹住。数不清的小鱼穿梭在建筑之间，鳞片灿烂夺目，闪烁耀眼彩光。
“就是这里！”小座头鲸率先冲上去，动静着实不小，惊动了建筑中的鱼群。
小鱼摆动轻纱状的尾巴，并没有掉头逃走，而是亮出满嘴尖牙，愤怒的冲向小座头鲸。别看他们个头小，真被围住撕咬，任谁都不会好过。
小座头鲸并不害怕，拦在鱼群正前方，张开嘴巴，将冲过来的小鱼全部吞下肚。吃完咂咂嘴，向同伴摆摆鳍肢，表示味道不错。
玛雅对海龟道：“我可以做出补偿。”
和移动的海虾群不同，这里明显是一处固定猎场，海域主人就在跟前，无论如何都该打声招呼，这是必须有的行为准则。
海龟摆摆前肢，慈祥的笑着，看样子并不介意。
“没关系，这是迁徙鱼群，严格来讲并不属于这片水域。”
小虎鲸和小海豚紧追在小座头鲸身后，小猫被玩伴拉过去，一起在建筑中间探险。
齐乐从虎鲸背上落下来，采用熟悉的猫刨式，一口气游到建筑群边缘。拨开覆盖的海沙，能够看到陌生的文字，和他在地下掩体中发现的十分相似。
极目远眺，齐乐发现这根本不是零星几座建筑，简直是沉眠在水下的一座城市！
海沙半埋着一条合金走廊，笔直向前延伸，横穿过几座坍塌的高楼，仿佛昔日城市中的街道。街道尽头是半沉入海底的巨大钢筋结构，就外形来说，很像是记忆中的摩天轮。
只是摩天轮的主体骨架早已经残破，残余的支架上覆满藻类和贝壳，要么就是被几只章鱼牢牢占据。
章鱼四周漂浮着大片淡紫色的透明水母，内部发出荧光，形状像是僧侣的帽子，在海水中轻盈摇曳，显得十分漂亮。
“不要靠近，他们很危险！”小虎鲸拦住小猫，对他说道，“这种水母碰到会很痛！”
小猫喵了一声，立刻后退。
水母发现“不速之客”，突然调转方向，尖尖的一端对准几个小家伙，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猫爸察觉不对，就要冲上去救儿子，没等他行动，原本慢悠悠的海龟突然来了精神，快速划动前置，转眼游到齐乐身前。
等齐乐赶到小猫身边，十几只僧帽水母早被海龟-吸-进嘴里，金属杆上的章鱼和海蚌都被咬下来，变成光秃秃一片。
猫爸搂着儿子，看向伸长脖子、随时准备再来一顿的海龟，再看看飞速逃离的海洋居民，突然有些感慨，所谓吃货统治世界，真心是不服不行。
☆、第七十九章
海底资源丰富，是一处难得的猎场。
单是攀附在建筑废墟上的蚌类、藤壶和贝类就多达百余种, 更不用说穿梭其间的章鱼、乌贼和鱼群。
大群的水母漂浮在海水中, 多数和僧帽水母一样, 携带致命的-毒-性，无论海洋还是陆地种群, 碰到就会产生剧痛，有的更会致命。
其中一种体积庞大，直径超过两米, 像是一颗硕大的蘑菇。蘑菇中心有一簇蓝色“小花”, 花朵下延伸出两片椭圆形的叶子, 叶子周围闪烁电弧，凡是被碰到, 就如同遭遇-电-击, 即便是体型庞大的鲸鱼也会避开这种水母。
然而, 无论水母如何进化, 海龟依旧是他们的天敌。甭管带-毒-还是带-电，不幸遇上海龟, 都会变成一顿美餐。
齐乐游在水里, 看着海龟一路向前, 先后解决三群水母, 其中一群颜色粉红, 能像乌贼一样喷出墨汁，触手上还长有尖牙，照样躲不开沦为点心的命运。
这些不过是开胃菜。
没过多久, 海龟游到一座倒塌的建筑前，用前肢推开钢架，从缝隙中找出两只变异章鱼，拽着章鱼的触手拉出去，三两口嚼碎下肚。
变异章鱼拼死一搏，挥舞着触手缠住海龟的脑袋。
可惜在坚硬的龟壳前，触手上的吸盘根本不起作用。藏在吸盘中的骨刺当场折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知道捕食者的弱点，一只章鱼卷起触手，恰好堵住海龟的鼻孔。
见海龟不停甩头，齐乐主动游上去帮忙，将触手切断拽出来。按照海龟的意思，丢给游在身后的鱼群。
触手抛出的同时，鱼群一拥而上，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一套独特的秩序。同种群中，每个成员都能分到一口，外人想要凑过来，立刻会被驱逐。
“谢谢。”海龟向齐乐点点头。
猫爸摆摆前爪，表示没什么。
“和我来吧。”海龟示意齐乐坐到自己背上，“我带你去找好东西。”
“好东西？”即使隔着保护罩，齐乐的声音依旧十分清晰，和之前被困住的情形截然不同。同样的屏障，竟然会产生如此迥异的效果，猫爸不免感到惊奇。
“埋在废墟下边，有大片的丧尸晶核。”海龟说道，“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不如送给你。”
“丧尸晶核？”
“这里曾经是一座海滨城市。大灾发生之前，有很多原生人类。”
等到猫爸坐稳，海龟划动前置，开始向前游动。
找不到猎物时候，维持慢悠悠的速度，显得很是无害。一旦发现目标，速度会立即提升数倍，说是水下鱼雷也不为过。
“我的母亲告诉我，当时，这里发生了很可怕的灾难，原生人类全部变成丧尸，有一些极其恐怖，他们很强，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能轻而易举将其他种群杀死。”
“不过，在他们大量出现的时候，这里突然发生地震，伴随着海啸，整座城市没入海底。”
“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听我母亲说，这里的丧尸全都没有逃出去。他们的身体被废墟掩埋，很快腐败消失，成了八目鱼的食物，晶核被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齐乐不免觉得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晶核中蕴含能量，不给被丢弃才对。
“那些丧尸很强，晶核里的能量很霸道。”听他提出疑问，海龟耐心解释道，“除了我之外，这片海域没有任何种群能够消化，多数都会被里面的能量撑-爆。”
想起小猫消化原生蚁晶核时的样子，齐乐沉默下来。
想吃的不能吃，能吃的不愿意吃。
只能说造化弄人，不，不，弄兽？
“虎鲸和座头鲸呢？”猫爸又问道。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海龟奇怪道，“你帮过我，等我的孩子出生，还能为我带来药剂，这是我对你的感谢。”
换言之，虎鲸和座头鲸途经此处，海龟允许他们停留捕猎，作为感谢，鲸群分给他部分猎物，双方已经两清。再者说，海龟都不喜欢吃的东西，虎鲸和座头鲸未必喜欢。
对陆地种群来说，丧尸晶核是一种重要能量来源。换成海洋种群，他们的选择更多，压根不需要为这些晶核发生争执。
“我明白了。”齐乐点点头，透过海水向远处眺望，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这里的资源如此丰富，和埋藏的晶核是否有关系？
松鼠告诉过他，晶核大量堆积，能量会产生外溢。当初发现藏在飞船下的晶核，他们还挖掘地道，并用金属板进行隔绝。
掩埋晶核的细沙未必有类似效果。
或许，正是这些外溢的能量吸引来更多的种群，形成如此-诱-人的一座猎场？
齐乐陷入沉思时，海龟继续向前游动，凡是被他盯上，从水母到章鱼，从蚌类到螃蟹，无一能够逃脱。
鹰钩状的大嘴展开，里面布满尖利的獠牙，咬住水母的顶部，刺溜一下吸进嘴里，可谓是干脆利落。换成身披甲壳的螃蟹，大嘴上下合拢，又会变成坚硬的凿子和有力的钢钳，轻而易举破开硬壳。
齐乐亲眼见到，不算鳌钳和长腿，体长就超过半米的螃蟹，被海龟张嘴咬住，三两口夹碎背壳，享用起鲜嫩的蟹肉。
大概是猫爸看得过于专注，海龟心生误会，咬断一只蟹钳，用前肢托着送到齐乐面前。
“给我？”
“对，味道不错。”海龟翻开碎石，又找到一只螃蟹。咬碎蟹壳，没有自己吃，而是将最好的肉取出来，分给聚拢过来的几个小家伙。
“喵。”小猫看向齐乐，见后者点头，才向海龟道谢，用前爪接过蟹肉。刚要吃进嘴里，发现有屏障和气泡阻隔。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我帮你。”小虎鲸吃完自己那份，游到小猫跟前，没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胸鳍挥动两下，蟹肉就被送进屏障之内。
“谢谢。”小猫谢过同伴，嚼着蟹肉，大眼睛越来越亮，然后转向齐乐，高声道，“爸爸，这个好吃！”
太岁挂在小猫身上，咬着一段小猫分来的蟹肉，触角卷了两下，表示赞同。
齐乐将蟹钳分开，自己撕下一条，余下都递给小猫。尝过蟹肉的味道，猫爸不得不同意，无论口感还是味道，都能打十颗星！
废墟的面积极其广阔，即使被海沙掩埋，仍是一眼望不到边。
坍塌的建筑和断裂的钢架堆叠在一起，中间存在大小不同的空隙，成为海底居民最好的庇护所。
海龟游在齐乐身边，回忆起早年，不免有几分唏嘘。
“我刚出壳时，这里还不是这样。”海龟一边游，一边在废墟的缝隙间翻找，很快有找到几枚晶核，“大概是一百多年前，海里发生地震，超过一半的废墟被破坏掩埋，如今已经看不到了。”
说话间，将找到的晶核递给齐乐。
“不过地震之后，之前埋在下面的晶核都翻了上来，很容易找。”
感受到晶核丰沛的能量，齐乐皱起眉心，显得若有所思。视线扫过挖出晶核的地方，发现贝壳和蚌类都很多，还有不少海蟹和章鱼正在逃窜。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些晶核的确对附近海域有一定影响。
既然知道，就不能不说。
“我觉得，这些晶核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好。”
猫爸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海龟动作一顿，按照他指出的线索搜寻，果然逐一得到验证。
“这些还给你。”齐乐要把晶核递回去。
“不用，既然送给你，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海龟连续挖出二十多枚晶核，一股脑送给齐乐。见他有些犹豫，干脆道：“这里埋藏的晶核很多，挖出部分不会有任何影响。”
见对方坚持，齐乐只能将晶核收了起来。
“谢谢。”
“不用，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海龟拦住逃窜的海蟹，夹碎螃蟹的背壳，将两只蟹钳卸下来递给齐乐。
“这里原本是我母亲的猎场，在她离开之后就归了我。有其他原生种和异兽想要抢夺，我把他们都击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