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冰迷更是破口大骂,认为是上头的人不顾运动员死活,为了京张的成绩,硬是把快要退役的张队拉回赛场。
有关这点,领导们真的挺冤枉的。
其实他们之中也有不少并不赞同张珏回归的人,毕竟这要是真让张珏在冰上出个什么事,人命关天的,谁担得起啊?
张珏活着才是传奇,死了只会是相关领导的麻烦。
所以即使完成冬奥名额、奖牌指标很重要,但领导们不仅没有强迫张珏回归,甚至在张珏想要回来的时候出了不少难题,包括但不限于张珏必须出具他已经完全康复的检查单,而且要证明他的状态足够好……总之前前后后一堆事。
这也是张珏前阵子和张俊宝一起去跑马拉松比赛的关系,他需要向大家证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很好的程度了,不用担心他在剧烈运动后猝死,他真的好了。
可以这么说,张珏能回到国家队,固然让所有小队员拥有了定海神针,欢欣雀跃得连训练状态都变好了,但他的回归之路却非常艰难,只是他没说而已。
而当教练组、领导们被误解后,张珏没有说别的,直接亮出体检单,表示自己真的很健康,可以出赛,不用担心。
然而当全锦赛开始时,张珏发现杨志远居然带了急救设备。
他沉默一阵:“我真的不需要这个啊。”
杨志远也沉默一阵:“可是你跑马拉松的时候,我也带着这个在附近待命啊,有备无患嘛。”
算了,他开心就好,张珏叹了口气,提着包进热身室热身。
许久没有进行比赛,就连商演都参加得少,张珏再怎么自觉状态良好,内心也不是不忐忑,但他抗压能力好,也不会将心里的情绪摆在脸上,在外人看来,他还是挺沉稳的,连带着同样在热身室里的其他人都安定下来。
他做了几个陆地跳跃,虽然已经23岁了,动作间依然干脆有力,带着让小男单们可望不可即的力量感。
参加完青年组比赛的伊拉勒看着张珏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羡慕。
他只拿下了这次青年组的铜牌,很多人都指着他窃窃私语,说是这么弱的小孩子进入张门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张队的话,好像是第一次参加国内测试赛,就在恢复训练不到一年的情况下把所有的青年组选手都打败了。
这个人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领奖台呐。
张珏活动了一阵,感觉身体微微发热,就停了下来,掰了根香蕉吃着,嘴里嘀咕着:“我想喝牛油果牛奶。”
“那个热量太高了,比完赛再喝吧。”沈流rua了他的头发,表情慈爱。
七十九岁高龄的鹿教练蹲在一边,训斥道:“你现在的体脂是百分之九,要争取在世锦赛前压到百分之七以下才行。”
张珏拉长了嗓音回道:“是——”
因为之前一直在休赛养身体,加上去年的短节目《
idges》和自由滑《拉二》也只用过一次,他这个赛季就干脆不编新节目了。
姜秀凌和洛宓那边也是这样,疫情期间国外的知名编舞都不方便跨国过来给他们现场编舞,通过网络编舞到底效果不好,何况编了也没时间练,还不如干脆用原来那一套。
毫无疑问的,张珏在回归第一战就赢得漂亮,察罕不花和蒋一鸿在他面前弱小的像个孩子,更别提其他人了,等比赛结束,一群人就将他围了起来。
姜秀凌和张珏抱怨:“老节目用多了会影响裁判的印象,表演分也会出现下滑,到了明年冬奥的时候必须有新节目,你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卢卡斯吗?”
卢卡斯是著名的双人滑编舞,手头出过好几个经典。
赛澎赛琼则期期艾艾的希望张队能再出手给他们编个节目,闵珊蹭他边上,想要和弗兰斯再合作一次。
简直就是众星捧月。
鹿照升看着那边,心想,他的人生也曾有过如张珏那样众星捧月的机会,只是他放弃了。
今年已经七十九岁的鹿教练生于1942年,童年在一个南洋商人家庭中度过,虽然是混血儿,也没有生在炎黄大地上,他的母语却是汉语。
他的父亲是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做的是香料生意,母亲是美国来的容貌美艳的混血女郎,时尚且在那个女性拥有参政权不到30年的年代,越过家里的兄弟经营着家里的香料加工工厂,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
他们性格互补,事业相合,即使肤色不同,也是一对神仙眷侣,直到长大以后,鹿照升才察觉到了这段幸福婚姻下的阴影。
自从和父亲在一起后,母亲再也没能回过家,她的家人痛恨着这个玷污了自己血液的女儿,连带着鹿照升也从未见过母亲那边的亲人。
但他的童年依然是快乐的,父亲温文尔雅,母亲活泼开朗,而他聪明又健康。
直到一九四九年的十月,他的父亲在那天蹲在录音机旁守了好久,录音机里传来一阵湘味十足的话,父亲听着听着,就落下泪来,又拉着母亲在客厅里跳舞,又哭又笑。
“太好了,丽莎,我的祖国站起来了!”
从那一天起,鹿照升意识到自己的来处,他知道自己是炎黄子孙,是中国的孩子,父辈是h省出来的东北爷们,而他自己在某一天应该回那里去看看。
再后来他就在母亲的安排下去了美国读书,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时候美国的大学聚集了一批了不起的科学家,而鹿照升的学习不错,去美国名校拿到毕业证书,会让他往后的人生道路更加顺遂。
于是年轻的鹿照升道别父母,背着行李上了前往灯塔国的大船。
他的外貌很像母亲,虽然是混血儿,其实五官很西方,皮肤也白,所以进了学校学习时,从未像其他肤色的同学一样被排斥,加上他擅长运动,个性足,一度是校内年轻男女们追捧的对象。
可是那个时候,他看到的却是一个黄皮肤的女孩,那就是他后来的妻子玉蓉,一个说着闽南味十足的普通话的女孩,她成绩好,是家中独女,父母是香港商人,做得一手好吃的鸡蛋糕,学习也很优秀。
她崇拜着南丁格尔,希望将来也通过护理手段帮助到更多人。
汉语是连接他们的桥梁,相同的语言让两个年轻人走近对方,又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产生爱慕之情。
但在那所大学,爱上一个被许多人瞧不起的黄皮肤女孩,无疑深深刺痛了另一位追求着鹿照升的白人女孩的心。
于是在鹿照升参加至关重要的跳台滑雪比赛时,他的滑板被做了手脚,最终一场骨折伤势让本有希望冲击顶级赛事的他退出了这个项目。
在他于医院疗养时,那个白人女孩的爱慕者过来探望他,说是探望,不过是用居高临下的态度鄙夷了他几句。
“一个有猴子血统的人,本有希望得到白天鹅的垂青,可你就是要和其他猴子混在一起,这大概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鹿照升就这么看到了灯塔下的阴影。
他无法和远在南洋的父母倾吐自己的遭遇,作为一个要强的年轻人,他不愿让他们担心,所以鹿照升将苦水吞进肚子里,又在另一位好友的邀请下去打冰球。
毕竟大学学费是很贵的,而做运动员可以得到奖学金,这能让他的经济宽裕些,也让玉蓉轻松一点。
再后来,鹿照升带着玉蓉回了南洋,见过双方父母,成了婚,没过几年,父亲去世,而父亲的遗愿,是有朝一日返乡,将自己的骨灰撒在故土。
鹿照升点头,卖了南洋的祖产,带着妻子回国,做了一个冰雪竞技运动的教练,然而人才的匮乏,以及还未发展起来的经济,让这些运动都发展不起来。
他郁郁不得志,等到了退休年纪时还在想,自己这劳劳碌碌一生,却还是没能看到中国的冰上运动崛起,是不是太失败了?
他的女儿琪琪听着父亲的嘀咕,忍不住笑起来:“也没那么失败吧?俊宝哥和小流不都是很优秀的选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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