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赫奕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和颜悦色的时候了。
直到段书昀在他的目光中,慢慢把头撇去一边,他才回神,再接再厉:“真的?真的不难受?”
段书昀:“……”
“假的,”他深吸了口气,“我看见你就难受,如果你能出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俞赫奕:“……”
俞赫奕觉得委屈。
段书昀闭上眼睛,耳边一时没了动静,他以为俞赫奕真的出去了,缓缓睁开眼,却见俞赫奕还是在他旁边坐着,手指打字如飞,应该是在用手机处理工作上的问题。
没打几个字,俞赫奕就发现了他的目光。
看起来处理工作也心不在焉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各自心跳不已,又有点微妙的粘稠,段书昀率先移开视线,感觉做了个梦回来,他甚至有点不敢看俞赫奕的脸。
这会让他想到那双浸满绝望的双眼。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
医生来到之后,俞赫奕退到了一边,还是紧紧盯着他,刹那间犹如时空交融,两个时间段的俞赫奕重叠在了一起,给段书昀了种强烈的熟悉感。
段书昀回过神,听见医生问他腺体难不难受。
他说:“还行,在发情期快来的那几天,会有针刺一样的疼痛,不过持续时间不长,一两分钟。”
“你这个,是属于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一个病症,”医生拿着笔记了下来,“平时饮食注意清淡,三餐要规律,还有一个需要特别注意,就是……您和您的丈夫,需要在每次发情期快来之前,就做好临时标记,这样等你发情期的时候,能少受点罪,也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了。”
这个医生可能是太忙,忙得有点忘了,又或者病历本上没记录两人离异的数据。
“我记得你没有做完全标记是吧?”医生看他,“小年轻不要老觉得做完全标记就被绑定死了,尤其是你这个病,做了完全标记是有好处的,再说孩子都有了,还差这一个标记吗?”
听他说孩子,而且又不知道两人离婚的情况。
段书昀的目光瞬间看向了俞赫奕。
俞赫奕没弄懂他的意思,回了个无辜的眼神。
送走医生之后,段书昀才问:“你把段俞敏带来了?还是在我晕倒的时候带过来的?那他见过我晕倒的样子了?俞赫奕,你真是……”
“是你已经在病房里被抢救完之后,”俞赫奕见他今天话都比往常多了许多,殷切道,“晚上我没去接他放学,他问我去干什么了,保姆说漏嘴,他就非闹着来。”
解释完这一通后,他眼巴巴看着段书昀。
段书昀卡了下。
片刻后,他受不住俞赫奕的眼神,清咳:“嗯,知道了。”
他不自在地垂眸,苍白的脸颊多了点血色,还有几分羞赧的生动。
是因为误会了俞赫奕?
这话一说出口,俞赫奕才真正能确定下来——他觉得段书昀的态度变了,不是错觉。
是真的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段书昀的这种改变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的施舍,一不留神,他又会不会把这种施舍收回去。
但是他现在,还挺高兴。
“我问了医生,这周围有家粥铺特别好喝,给你点好了,现在差不多能入口,”俞赫奕问,“你要不要,吃点?”
段书昀道:“嗯。”
他点完头后,俞赫奕就把粥和勺子递了过来,陶瓷的,还带着热乎劲儿,拿在手上很有分量。
段书昀像是故意的——偏偏他又不是故意的,接过去时,手软了一下。
特别像是那些爱撒娇的小omega,在病中耍耍小心机要人呵护一样。
他这么想着,俞赫奕却很紧张地把碗拿回去,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手,“护士扎针是不是扎太深了。”
这时候他还没段书昀有经验呢。
段书昀道:“手上的血管都扎差不多深。”
“那你手怎么会没力气?是不是扎到神经了?”俞赫奕道,“那个护士技术肯定不行。”
段书昀:“……现在医闹要负责任。”
俞赫奕“嗯”了下,没再继续抬杠。
段书昀见他低下头整理情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虽说俞赫奕没有他梦中那么崩溃,可到底是受了刺激。
明明是段书昀生病受伤,医生也没查出什么大毛病,反倒是俞赫奕,有点像ptsd了似的。
段书昀又产生了那种心被揪住的感觉。
他疼了一下,才装作不经意道:“我手抬不起来,你的手是干什么的?”
这实在不像他的性格能说出来的话,段书昀说完有点后悔。
俞赫奕抬头,整个人愣住。
迎着光,段书昀看清了他微红的眼角,想反悔的话堵在喉咙,没说出来。
等俞赫奕开始不怎么熟练地往他嘴里喂粥时,段书昀也表现得十分温顺,除了眼神有些不自在,剩下简直能当俞赫奕做梦素材的程度。
只有段书昀悄悄舔了舔被磕到的牙齿,心想:这技术还不如梦里的十分之一。
*
段书昀不用住太久的院,医生把他留下意思性的观察了两天,接着就让他出院了。
出院的早晨,他趁着俞赫奕还没来,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这个医生特别喜欢段俞敏,查房的时候总爱和段俞敏说话,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看完了他的病历,知道了两人已经离婚,就再也没提过标记的事情。
他还挺尴尬的。
现在社会上,敢离婚的omega不多,他作为一个beta,倒是不如一般的直A癌愤慨,甚至对段书昀的处境很理解。
刚送走一个病人,段书昀一进来,他就站了起来,带笑道:“什么事?”
“我是想来问问,关于腺体癌的事情。”段书昀道。
这个病对人很多人而言,都不算特别熟悉,因为患上的人不多,但是肯定也有所耳闻,因为它那个惊人的死亡率。
医生问他为什么想了解这个。
段书昀肯定不能如实告知真相,只说觉得腺体不舒服,加上有信息素紊乱症,所以担心。
“其实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和腺体癌,在大部分的临床研究中,关联性并不是很强,”医生扶了扶眼镜,“不过关联性不强,不代表没有关系,当你每次到发情期的时候急需alpha安抚,却得不到相应的信息素,就是一次对腺体的刺激。”
“刺激久了会形成创伤,久治不愈后,会成为永久性创伤,我们都知道,一直好不了的伤口会破溃化脓,脓液里有细菌,腺体的神经管遍布全身,细菌在腺体上,也就能感染到全身。”
段书昀查过很多的资料,对于医生说的这些术语并不陌生。
“但是——”医生话一顿,“你还远没有到那个程度啊,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是因为通过完全标记来改善的,你还年轻,把紊乱症这件事改善了,有很大的可能不会换上这种病,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段书昀知道他不是杞人忧天。
他没有再解释,谢过了医生,往门口走。
完全标记。
记忆里,他和俞赫奕完全标记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好像是在他患病的前两年,那时候俞学唐不在俞家住了,携佘秋去了国外定居,他在俞家才算是真正的自在起来。
一次发情期,他抓破了俞赫奕的后背,发情状态还是没有缓解,越来越难以控制。
俞赫奕问他要不要试试完全标记,他就答应了。
联合刚才医生说的话。
——似乎是完全标记的时间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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