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上)(20)
邵云去猛的回过身来,手中长剑迎着广宁大师的方向飞去。
只看他一个翻身,捡起被击落在地上的桃木剑,凌空一跃,刺入追击而来的僵尸喉中。
僵尸落地的那一刹那,半只脚踏出通道口的广宁大师低头看着胸口处刺出的剑尖,猛的喷出一口血水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竟是死不瞑目。
整个墓室瞬间清静下来。
方士元晃过神来,正对上邵云去和橘猫灼热的目光,以及邵云去手中还带着黑色血浆的桃木剑,心底突生惊恐。
他抬了抬腿上的黑色石块,太重了,抬不起来。
他松开手,讪讪一笑:“邵,邵小爷——”
第31章
“老爷, ”管家小心翼翼的避开地面上的铜钱阵,好不容易摸到方东业身前, 把人一翻, 只看他面色苍白, 早就昏死了过去。再看他脖子上, 手臂上,甚至上大腿上,布满了发青肿大的牙洞。他把手往方东业鼻子下一探, 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当即转过头急促的说道:“东业少爷还有气。”
方士元猛的抬起头,面容复杂。
他能不恨吗,那是他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 以及他深信不疑的妻弟, 到头来, 一个两个的都想要他的命。他突然觉得自己活的无比失败。
可这到底是他的亲孙子啊!
他一脸企盼和纠结的看向邵云去, 显然是希望他能救方东业。
虽说那方东业之前口无遮拦的讽刺过他, 可邵云去倒不至于和他斤斤计较, 更何况人命关天, 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转身向管家走去,蹲下身来两指往他脖子上一摸,在四只僵尸的围攻下,还能保住一条命,只能说这方东业是个福薄命大的主。
他收回手,随手摸出一枚铜钱, 扒开方东业的嘴,压在他的舌头下面,然后说道:“命是吊住了,只是他被僵尸咬了,难免尸毒入体。看见那些僵尸没有,把他们的尖牙拔下来,磨成粉,给他灌下去,连服三天,再把他舌头底下的铜钱拿出来,输些血回去,养个两三月就行了。”
“好的,邵小爷。”管家忙不迭的把邵云去说的记下来。
邵云去正要起身,视线却被离他不远处的一块黑色的小铁条上吸引,他将铁条捡起来,不正是那十八冥丁阵的阵脚。
“帮我把这样的铁条都找出来。”他对一旁的保镖说道。
“是。”
没一会儿,一共十八根铁条汇集到邵云去手里,他走到广宁大师的尸体面前,从他腰上把三清铃扯下来,轻轻一摇。
“叮铃——”
原本死死钉在地上的铜钱顿时散开,封魂阵一破,被拘在里面的十八只恶鬼瞬间被放出,煞气再次席卷整个墓室。
方士元等人心底条件反射的一抖。
“叮铃。”
只看见邵云去手上铁条盘旋飞到空中,十八只恶鬼刹那间化作一道道流光,夹杂着破天煞气,没入铁条之中。
随着最后一丝杀气进入铁条,蓦地黑光一闪,方士元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等到黑光散去,放下手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块铁牌落入邵云去手中。
邵云去翻了翻通体黝黑的铁牌,眉头轻皱,还真是不好处理啊!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看向一脸目瞪口呆的方士元。
有了。
他走到方士元面前,将手里的铁牌递给他,只说道:“这铁牌里是那广宁大师蓄养的十八只恶鬼,虽然它们手里沾了不少血,但毕竟是受人驱使,迫于无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烦请方老先生给他们请一位得道高僧,即便是不能超度他们往生,若能消去他们一身煞气,也算是一件善事。”
说起这些恶鬼,里面可还有不少是他方家人呢。听了邵云去的话,方士元哪里会推脱,连忙将铁牌接了过来。
他顿了顿,指着旁边保镖手中的黑色石块,正色说道:“这块石头,原本该是邵小爷的战利品,理当物归原主。”
能被广宁大师和邵云去争夺的东西,他可不觉得只是一块石头那么简单,更不会去抢夺,原物奉还能卖个好再合适不过。
邵云去怎么会推脱,他只说道:“既然方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混元石既然突然出现在方家祖坟里,必然和你家祖先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它们从哪里得来的宝贝。它们原本应该是打算利用这混元石祛除墓室内的阴煞,破坏那广宁大师的计划,同时给你一个警醒。”
也就是这部分被驱散的阴煞,阴差阳错的窜到了宋家村,短短几天时间里就造出来了一个宋嘉清。
“既然是你方家找来的东西,我也不白拿。”说着,他掏出两枚铜钱递给方士元:“凭这两枚铜钱,我可以无条件帮你方家做两件不伤天理的事情。”
方士元眼前一亮,他不清楚混元石对修士来说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宝贝,他只知道怎么也比不上邵云去实打实的承诺。邵云去太年轻,如今就能轻而易举的除掉广宁,要知道他可是港市顶尖的大师之一。
若是再过十几年,几十年,到时候邵云去又该到达何等高度,那个时候,他这两个承诺就显得尤为贵重了。
他一脸欣喜的正要过去接,只觉得一阵微风浮动,他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碰触不到邵云去手心里的两枚铜钱。
邵云去嘴角一抽,只得又摸出一枚铜钱放进手里。
方士元眼前一亮,这是他家祖先在和邵云去讨价还价?
他伸出手,又要去拿,没成想又被挡住了,他下意识的抬眼看邵云去。
邵云去眉头微皱,语气颇为不善:“莫要得寸进尺!”
混元石这东西属于天地间自然孕育的灵物,向来都是谁抢到归谁,恕他直言,他若真要动手,在场的人谁能挡得了他,老天爷都未必计较。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有那么一滞。
方士元一晃神,阻挡他的屏障蓦地消失无踪。他冲着邵云去讪讪一笑,伸手把三枚铜钱拿了过去,郑重其事的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邵云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说道:“这三枚铜钱只是一个凭证,上面染有我的气息。你要是有事找我,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我每帮你方家做成一件事情,就会收回一枚铜钱。”
哦!
方士元微微一愣,莫名有点失落是怎么一回事。他还以为就像是志怪小说里写的那样,把铜钱放在供桌上,焚香祷告,然后邵云去那边神念一动,就能接收到信息的那种。
邵云去可不管方士元脑中是怎么想的,只说道:“既然墓室里僵尸都已经灭掉了,为了避免这养尸地再次落到邪修手里,方老先生,这座墓室必然要彻底破坏掉的。”
方士元心里一紧,眉头紧皱:“邵小爷,就不能有其他的方法了吗,我方家的列祖列宗可都葬在这里头。”
邵云去摇了摇头:“这座墓室底下就是整个养尸地穴心所在,你方家人如今葬在这里,又连年祭拜,早就和你方家一脉纠缠到了一起。墓室不毁掉,养尸地就会一直存在,你方家也就永远摆脱不了养尸地的控制。”
“你也放心,”他指了指方士元口袋里的铜钱:“你家祖先怕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就是他们留给你们方家后人最后的保障。”
方士元喉咙一干,看向墓室四周,苦笑一声,哽咽着说道:“是小辈不孝,要不是我识人不明,哪能让方家落到如今的地步。”
空气中隐约飘过一丝叹息,似是宽慰,又像是认命。
等到众人相继出了墓室。邵云去摸出几张符纸,往通道口里一甩。
只听见“轰隆”一声,远远望去,山坡顶端高耸的水泥柱整个的坍陷了下去,溅起的尘沙良久才散去。
邵云去心底一松,这事总算是完了,他回头看向方士元等人,“回吧。”
方士元没有在祁县停留,他自知命不久矣,方家那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必须由他理清楚,更别说他手里的人脉资源还没有完全交到大儿子手里,这又是一堆麻烦事。
因而他当天下午便向邵云去请辞,顺便留下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加上之前那五百万定金,足足一千五百万。倒不是方士元大方,不过是存了交好邵云去的心思。
邵云去将事先从王学德那儿借来的一百万还给他,又托他以康晓珊的名义向希望工程和红十字会各捐了二百五十万,最后将剩下的一千万分做两份。
到此已经是傍晚时分,邵云去却没有回学校,反而折身回了官山村。
知道邵云去回来,何汉生将早上刚刚办好的房产证和土地证送了过来,然后又拉着一人一猫去他家吃了晚饭。
回到老宅,邵云去在院子里烧了一个火盆,然后把混元石搬了出来。
橘猫蹲坐在一旁摇着尾巴,两只精致的猫眼死死的盯着混元石。
只看见邵云去将混元石架在火堆上,大火猛烧,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混元石竟渐渐融化。
邵云去小心翼翼的将熔岩用铜盆接了,烧到最后,偌大的混元石只剩下约莫两根拇指粗细的通红的圆柱体,这是这块混元石的石髓。
等灭了火,他在两只手上覆上一层阳精,趁着混元石还未凝结,比照着橘猫的身材捏成了一只差不多大小的石盆。
等到石盆彻底冷却,他弯下腰,把橘猫抱进石盆里,然后塞给它一张银行卡,说道:“你的。”
然后他把石髓和另一张银行卡拿在手里,“我的。”
“喵?”橘猫瞪大了眼,它两只前爪趴在石盆边缘,竖起耳朵,露出一个脑袋来。
那可是混元石的石髓,没了它,混元石吸收阳精月华的功效十不存三。
邵云去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只说道:“这东西我另有用处,所以不能给你。而且你看,你只要待在我身边,我周身阳精的浓郁程度总不会比混元石的少……”
橘猫委屈巴巴的拍开邵云去的手。
“喵~”
可我总不能一直待在登徒子你身边啊喵。
只是偏偏它不能反驳,毕竟能得到这混元石,邵云去出力最多,拿大头也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邵云去:只有两根手指头大小,太细了。遗憾.jpg
卫修洛:喵?
第32章
邵云去在家里休息了一晚, 醒来的时候橘猫已经不在了,留下一个空石盆。
何如林照例给邵云去送来早餐, 末了, 他抓了抓脑袋, 说道:“云去, 绑在我家的黄老鼠逃了,也就是今天早上的事儿。也怪我,前几天看它挺老实的, 就放松了警惕……”
那只黄鼠狼?
邵云去微微皱眉, 对上何如林懊恼的神色,只得宽慰道:“没事,那黄鼠狼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想来也长了记性, 应该不敢再出来闹事了。”
有邵云去这句话, 何如林心底总算舒坦了些。
吃完早饭, 又给邵爷爷上了三炷香, 邵云去这才关上大门, 抱着石盆去了学校。
然后就被班主任张烨拎到办公室里, 委婉的训斥了将近半个小时,不外乎什么刚转班就不来上课,学习进度怎么跟得上这些。
没办法,方士元临走之前派管家跑来学校捐了一批价值不下百万的教学设备,请学校方面多多关照邵云去。
更何况还有王学德这个土财主看着,张烨也只能忍着脾气, 好声好气的劝诫。
最后才点了一句,下周就是期中考试,好好复习。
就算是要拖后腿,也要往轻的拖。当然这句话,是不可能直说的。
邵云去嗯了一声,转身回了教室。
刚推开教室大门,就听见唐深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后座正在收拾课桌的卫修洛:“修洛,下周五是你的生日哎,今年的生日宴会你打算在哪儿办?”
邵云去脚步一滞。
“周五不是要上课吗,等下午放假的时候我请你们吃顿便饭好了。”卫修洛一边说道,一边把抽出来的课本竖整齐,一抬头便看见正逆光走来的邵云去。
所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登徒子,卫修洛抿唇,有点纠结。
只是没等他从纠结里回过神来,邵云去已经越过他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唉?
卫修洛下意识的回过头,正撞进邵云去深邃的眼底。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了,他又不知道我是谁?
卫修洛悟了。
他弯起唇角,回了一个微笑。
然后回过头,继续听唐深絮叨:“怎么今年不办宴会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特别棒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邵云去,邵云去张了张嘴,有点不在状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邵云去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教室里跟着上课复习。有王家的事情做踏脚石,又有方家祖坟的事情锦上添花。不敢说外面如何,反正在一班这个小集体里,曾经所有对邵云去的刻意针对和排斥一朝消失无踪,就连向来对他冷嘲热讽,看不上眼的蒋子昂也彻底消停了下来,看来是家里头的长辈都叮嘱过了。
有这些向来眼高于顶的官员子弟带头,剩下那些不明所以的普通学生自然是见风使舵,邵云去难得清静下来。
照例是星期五,橘猫轻车熟路的抬起爪子推开邵云去的宿舍门,随后轻轻一跃,跳进石盆里。
然后就看见邵云去拿出一个大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着全套的刻刀。
他把之前从广宁大师那里得到的桃木剑拿出来,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柄桃木剑选取的应该是雷击木的树心部分,剑身通体黝黑,歪歪扭扭的,并不规则。
毕竟是能和邵云去手里的龙泉剑打个平手的,怎么可能是凡物。
“喵?”
橘猫歪着脑袋,眼看着邵云去拿着锯子把那柄桃木剑锯成五公分左右的小段。
这要是被那群牛鼻子道士知道登徒子这么糟践宝贝,非得狠狠的教训他一段不可。
橘猫迷迷糊糊的想着,眼皮子一抬一抬的,最终合拢。
等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它抖了抖耳朵,伸了会儿懒腰,睁开眼,“喵?”
邵云去依旧坐在桌子面前,好似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挪过位置。太阳刚刚升起,照进宿舍里面来,在他身上洒下一圈光晕。
配上修长挺直的身材,其实这登徒子长的还不赖。
这么想着,橘猫迈着小步子爬上邵云去的肩膀,只看见他正拿着绒布对手里的木雕抛光,确定上面没有扎手的木屑之后。他拿出那根石髓,将它放进木雕里,又从桌面上拿起另一半木雕合上去。
“咔嚓”一声,木雕和石髓合而为一。
邵云去摸着木雕上精致的兰草纹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根黑色的绳子,串起来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完工。
他轻舒了一口气,把肩膀上的橘猫抱下来,捏捏肉垫,看起来心情很好的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橘猫顿时把肉垫上冒出来的爪子收回去,胡子一抖:“喵喵,喵~”
鸡蛋和鸡腿。
“行。”邵云去自然满口答应。
一高的期中考试定在周二到周三这两天的时间。
实验班的任课老师总是效率惊人,一班是理科班,也就是周四早自习的功夫,理科里除了考试的最后一门生物,各科试卷陆陆续续下发。
邵云去的成绩着实是让张烨惊艳了一把。
今年的英语考试卷是高三实验班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出的,老教师虽然经验丰富,但也许是想在退休之前卖弄一把,出的试题卷难度不小。学生们自然哀声载道,就连年级组的某些英语老师做起来都有些吃力。
没成想邵云去能拿满分。
也不是没有老师怀疑他作弊,只是试卷一抽出来,卷面干净的不像样,别说涂改的痕迹没有,简答题和作文写得比参考答案还标准。
那些怀疑的老师顿时没话说了。
其次能看的就是语文了,一百三十三分,古诗词部分一分都没扣,已经算得上是尖子生范畴了。
不过也就是这两门成绩看得过去,剩下的数学六十分,化学三十七分,物理四十一分。
也就是说只要邵云去最后一门生物能有四十分,够着去年的二本线基本上没有问题。
哪怕这个成绩只能排在一班倒数第一。
张烨却突然心生安慰,这邵云去才在一班呆了几天?就能从吊车尾爬到二本线,更别说接下来还有高三一整年的时间去调教,上个一本线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么一来,明年高考,一高实验班全体考入一本线的神话大概不会在自己手里破掉了。
这么一想,张烨难得在课上点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的时候,好脸色的表扬了邵云去一把。
紧跟其后的是英语老师,哪怕在此之前压根不记得班上还有这么一个学生,更别说邵云去压根就没有上过她几节课,眼下都能把邵云去夸到天上去,俨然就是她的得意门生一样。
连带着班上学生对他也改观不少,哪怕一班再怎么层次分明,可这毕竟是学校,对于成绩不错的学生,接受程度总要比吊车尾差生要高得多。
周四的体育课,邵云去又坐在了卫修洛的对面,他不紧不慢的磨搓着手里头的棋子,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卫修洛,听说明天是你的生日?”
卫修洛皱着眉头,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落子,突然听到邵云去的话,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哦,听说你请了唐深他们聚餐。”邵云去继续说道。
“嗯。”卫修洛落下一子,随口问道:“你要来吗?”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虽然不知道邵云去这话是随意一问还是其他,只是他们俩个明面上好像没有那么熟,那这份邀请就有些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