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乔不假思索便拔剑上前,而且明苑的随身法器沈风都替他带着,如今阴阳问道佩也悬在他的腰间,他娴熟地唤起阴阳问道佩,打算再次攻击浑沌。
他现在只有筑基修为,绞杀应该是做不到了,不过重创它应该还是可以的,难怪浑沌在此间世界休养千年,仍旧只恢复到化神左右。
没想到那团空气被剑尖一指,这一回竟剧烈震颤,愤怒又伤心地叫喊:“果然、果然,你不是他,你只是那魔畜养出来的一个傀儡!”
“我早就说了,我早就说了……”它呢喃道,“那魔畜根本不值得你对他那样好,他只是勾引你……”
黎乔眉梢微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角,好像忽然被拂开了些许尘灰。
“你的存在,就是对主人的侮辱!”浑沌再次被重创,那团空气直线坍缩到只有拳头大小,它临遁走前却咬牙切齿,带着刻骨的恨意,“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某一个称呼像一道光,霍然将明苑记忆中那朦胧的一幕照得透亮清楚,更多的声响、细节开始融入,变幻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屋内炭盆红光融融,屋外浓密雪片翻飞,而簌簌撞着窗棂的,除了雪,还有他的两只仙宠。
“一定是那魔头主动勾引又欲拒还迎!!”尖利嗓音在窗外气咻咻地嚷嚷,“我得让他出来,那魔头迟早会害死他……”
一个软糯声音怯怯地拉架:“浑沌,你别冲动,主人玩腻了自然就会离开了,多少年都是这样……”
明苑脸上挂不住,冲澹翮嘿嘿干笑,顺手打出一个隔音结界,将那俩小家伙屏蔽在外。沈风书读到尾声,微微停顿,旋即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敛眸继续了。
而黎乔也终于想明白,总决赛他杀灭浑沌时,为什么它最后时刻还要那么滑稽地骂他一个“猪”——
原来它最后关头明白的,想要叫出口的,是一声“主人”。
*
黎乔没空为浑沌唏嘘惆怅,沈风重创之后再遭重创,生机几乎已经断绝了。
人间帝王早就看黎乔不顺眼了,见沈风与陨石中出来的灵物战得飞沙走石、还受了重伤,立刻给他们扣上一顶“不详妖孽”的帽子,不光派军队围追堵截,还勒令所有百姓不准收留他们,打定主意要让他们曝尸荒野、自生自灭。
黎乔行善,只是为了经营自己在人间的声望信仰,倒没有太伤心,只忧虑沈风该怎么办。好在之前的好事到底没白做,有一户人家偷偷开门收留了他们,男主人给沈风提供药物、女主人殷勤为他们做菜。
沈风什么也吃不下,他甚至已经在魂魄逸散的边缘了,黎乔坐在他床边,抓着他修长冰冷的手。
“……这是轮迴镜的口诀,你可记住了?”沈风黑衣染血,声音很低。
黎乔单手按住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吟诵口诀的同时滴入指尖血,轮迴镜也会认你做半个主人,你就能带着它穿梭千千世界了。”沈风道,“轮迴镜一共能用五次,中间你想怎么使用都可以,但是最后,一定要来千年之后的这里。”
“这里千年之后会国泰民安、百姓安定富裕,那时你不需要付出这么多代价,在规则之内能更轻松地重铸仙骨,不会被困在筑基境界,只要爱你的人足够多,你甚至可以重新飞升……”
“所以,一定要来,知道吗?”
“我知道。”黎乔声音沙哑。
“重铸仙骨的过程中,修为越高,你越会感觉骨骼疼痛,那是因为你体内有两套骨骼同时存在,挤压得空间越来越小,是好事。”沈风轻声道,“只要抽出魔骨就好。要找魔修,魔修实在找不到,鬼修、蛊修也勉强。”
“只不过你们商议时要小心,魔骨有灵,若事先惊动了它,它就没有那么乖顺地从你身体出去,说不定还要搅动风雨——”
他感觉黎乔紧紧握着他的手指忽然一颤,还以为他在害怕,低声说:“是会很疼的,也会让你重伤濒死,不过待魔骨彻底抽出之后,你体内的仙骨就会迅速修补弥合一切。”
“我本想一直留在此界,直到千年之后,现在看来,大约是不可能了。没关系,以你的能力和魅力,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帮你抽除魔骨,你不会有事……”
缠问这么久,终于被沈风亲口肯定了魅力,黎乔一时间又哭又笑:“没什么不可能!我会救你,你绝对等得到把我身上魔骨抽走的那天……”
沈风只笑了笑,像是并不在意这件事,他停顿片刻,才说道:“你之前一直问我是不是为了报恩,喜不喜欢你。”
他身上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两人无需言语也心中有着默契。黎乔忽然埋下头,额头抵着沈风的手臂,像是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眼泪无声掉下来,洇湿了床褥。
“你也太小看魔修了。”黎乔听见沈风说道,“修魔者贪婪、嫉妒、怨恨、占有欲高涨,为了什么都行,怎么可能有一个魔修是为了报恩去做事?”
“我没法回答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有人的喜欢是这样的吗?是不是太扭曲、肮脏、丑恶了一点?”
黎乔感觉自己的发梢被轻轻地碰了碰,一丝暖意伴着冷冷香气转瞬即逝。
“‘喜欢’太轻,也太美好了。”沈风叹道,“我只是愿意为你赴火蹈刃,死生无地。”
*
黎乔推门从房中出来时,差点把迎面而来的男主人撞了个倒仰。
男主人生得浓眉大眼,年纪还很轻,忙指了指手上的药碗道:“小人无意偷听,只是来给你们送药……”
“已经不必了。”黎乔眼中神光暗了下来,转开眼睫,望向庭院角落一株梅树。
“啊……啊。”男主人听懂他的意思,慌忙道,“对不住,您、您请节哀……”
“节哀倒也不至于。”天巫境是跟黎乔神识绑定的,黎乔将它带了过来,这会儿已经将沈风沉睡的魂魄放进去休养了。
黎乔打算要走,便和男主人道谢:“还要多谢你,愿意冒着风险收留我们。”
“您做的善事,我们其实感念于心,大家都很想收留你们。”男主人摇头苦笑道,“只是我们家历代有一诅咒,但凡男丁,必定活不过二十五岁。而我即将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孩子,眼看已是将死之人,顾虑最少,所以才敢冒这个风险……您不必放在心上。”
黎乔听他提到“二十五岁”,忽然思绪电转,心头一跳,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武重五……”男主人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上面原还有三个哥哥,只不过到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他提起这事时,神情中虽有伤心,更多的却是麻木绝望:连他自己都快要死了,哪还有余力缅怀亲人?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黎乔喃喃说了一句,想起某个爱抱他大腿、爱哭爱面子的武家老头儿,与面前武重五消瘦泛黄的脸,竟真有着一分时逾千年、仍旧不曾消失的血脉相似。
“您、您说什么?”武重五没听清黎乔的话,他生怕黎乔还有要求,连忙追问。
“没什么。”黎乔再望一眼武家庭院中的梅树,从腰上解下一枚冰肌粲雪、晶莹剔透的玉坠,放到武重五手上,“你拿着这个,供奉在家里,只要别作死,健健康康活到七十岁不成问题。”
武重五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黎乔说了什么,玉坠在经过黎乔手指之后,霎时绽放出煌煌白芒,映得满室光华,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武重五望着玉坠,脸上从不可置信到狂喜,他一把攥紧阴阳问道佩,噗通跪下,砰砰给黎乔叩头:“多谢仙人赐下仙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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