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生父当年是嫡系一脉的当家主人,如今已是一族之长。当年他因为长子面带红梅而将之抛弃,美其名曰是托付给挚友,实则是想丢掉这个烫手山芋,如今愿意松口要他回去一趟,恐怕也是不想让妻子抱憾而终。
殊不知原身从小没爹没娘,因为脸上的胎记遭人欺凌,早就心理变态了,对生身父母恨之入骨。他自然是回去了的,进门后却处处像个外人,还被亲弟弟针对,因而离开前故意找了弟弟比试,在生父面前生生废了亲弟弟的经脉。
罗栗最终决定和骆钧一起前往轩辕秘境。
不过因为中途要绕道罗家,他便提出让骆钧与自己同行,尽量在十日内解决罗家的事情,然后再赶去和大部队会合。
骆钧自然不会拒绝,他乐得和师尊同行。
御剑飞去罗家不过半日的功夫,由于出生后会没在罗家生活过,守门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根本认不得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清冷青年,甚至以家中有恙为由,差点把罗栗拒之门外,还是罗家主身边的小厮及时赶到,将罗栗和骆钧迎了进去。
小厮将罗栗带到前厅后便退下了,说家主稍后就到。
骆钧看着冷冷清清的大厅,忍不住道:“师尊,这就是你家吗?”
罗栗反问:“怎么?”
骆钧撇了撇嘴:“容弟子说句大不敬的话,怎么师尊的待遇仿佛还不如个客人。”
这倒是句大实话,罗栗不置可否,原身当年都被嫌弃得赶出家门了,可不就是连个客人都不如么。
骆钧没等到罗栗的回答,还以为他生气了。
刚要告罪,罗家主便姗姗来迟。
骆钧没见过自家师尊的真容,看到罗家主的样貌后却依旧觉得处处不如自家师尊,他敛下眼眸,作眼观鼻鼻观心状。
罗栗只在有人走出来的时候扫了一眼,而后继续目不斜视,仿佛廊柱上的花纹都比走出来的人要好看一百倍。
罗家主本就不喜这个儿子,若非妻子恳求,他今生都不会让这个不祥之子踏入罗家一步。如今看到罗栗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模样,心下不满愈发浓烈,不由冷哼:“见到自己的父亲,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么。”
罗栗淡淡道:“本君的父亲早已仙去多年。”
罗家主气得瞪眼:“你说什么!”
罗栗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君并无父母,养育本君成人的师尊便是父亲,罗家主对此有何高见?”
罗家主胡子发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他好歹管理一个家族多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之前没见到长子时还想着要如何与他相处,如今说上话了,却只盼着他早点走人。
“你母亲时日无多,你去见见她吧。”
罗家主说完,给了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走到罗栗面前:“大公子请。”
罗栗倒没有给他难堪,信步跟了上去。
罗母的精神还算可以,只是周身的气场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来,果然是没几天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罗栗进屋之后,她就想拉罗栗的手,却被罗栗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守在床边的男子见状,立刻朝罗栗狠狠一瞪,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胞弟罗栖了。
罗母倒没生气,只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开设与罗栗叙旧。
其实根本没什么旧好叙,原身还未断奶就被家族遗弃,与罗家根本毫无感情可言,罗母这次之所以叫他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留下的遗憾罢了,说难听点就叫自我满足。
罗栗对她并不同情,也没有说点好话哄人的意思。
他的态度自然引发了罗栖加倍的不满。
罗母说了会儿话便乏了,让两个儿子都出去。一出门,罗栖就一把攥住了罗栗的衣领,罗栗还未怎么样,守在门外的骆钧就不干了,立马拔剑出鞘,直指罗栖。罗栖的侍从也不甘示弱,举着剑严阵以待。
“骆钧,不得无礼。”
罗栗轻飘飘地说,又轻飘飘地掸开罗栖的手。
罗栖只觉得手背上被刀子刮了一下,没有伤口,却剧痛无比,愈发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厌憎不已。
骆钧收回剑,面色不善地站到罗栗身后待命。
“既已见过母亲,本君就此告辞。”
罗栖巴不得他滚蛋,自然不会阻拦,可罗栗才转身,就看到罗家主出现在院内,不情不愿道:“你母亲大限也就这几日了,你且留下,虽说你未曾在罗家长大,但为生母守灵一两日总做得到吧。”
其实罗栗刚才也就客套一下,他在罗家还有事没做完呢。
就算他不废了罗栖,至少也得把罗家的传家宝夺来,毕竟在他死后,那柄剑被骆钧用了好些年呢,是一把十分趁手的兵器。
第092章 弟子的冰山师尊08
罗栗在罗家住了三日。
除却第一日去见了罗母一面, 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专心与骆钧双修。
骆钧是个孤儿,从记事起便颠沛流离, 一直渴望着与父母同享天伦之乐。他入门晚,不知自家师尊的身世,听说他要回家去见母亲时一度十分艳羡,甚至想好了师尊母亲去世后他该说些什么样的安慰话。
可如今看来,师尊与自己的家族似乎并非他想象中那般融洽。
不论是师尊对他们的态度, 还是他们看师尊的眼神,倒是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要冷漠几分。
骆钧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贸然开口, 生怕戳到师尊痛处,只得每日乖乖躺在床上,任由师尊予取予求。师尊的动作一向不急不缓,就如同他平日里的状态, 淡泊冷傲如梅,若非自己那儿还被死死地咬着,骆钧几乎要以为师尊是在做什么肃穆的大事。享受之余, 骆钧难免遗憾, 要是有一天他能翻身在上便好了。
罗母是在第四日凌晨溘然长逝的。
修道者通常对自己的寿数了然于心, 说是这几日,便是这几日。罗栗归来那日见到的罗母约莫三十来岁的光景, 若非气质低迷,俨然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但守灵这日再见,罗母满头乌发早已化为霜雪,眼角细纹清晰可见。
人死灯灭,罗栗并非原身, 对罗母没有半分感情,没有怨恨,生老病死实属自然,便也没有同情。
但他冷漠的神情显然与周遭形成了鲜明对比。
罗家主只道他确为不祥,连生母逝世都可无动于衷,唯恐他久留招来不幸,只盼着他赶紧离开。
少家主罗栖却不这么认为。
他比原身晚出生几年,从记事起便知道自己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在玄英宗学艺,后来渐渐长大,才略微知晓当年的“不祥之兆”。纵然父亲母亲一直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但难保不会突生变故,因而罗栖对罗栗的到来有着不可忽视的敌意。
母亲那几日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分明是对这个兄长多有怜惜,那父亲呢?如今兄长已然成了玄英宗的长老,元婴修为,几乎与父亲并驾,父亲会不会因此重新重用他?
罗栖不敢侥幸,他做了上百年的继承人,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爬到自己头上,即便是自己的同胞兄长也不行!
如此浓烈的敌意,罗栗自然不会感觉不到。
但他没有重视,或者说,他没有对那一个方面重视。罗栗作为剧情维护者,思维受限,压根没想过原住民会在没接触过穿越者的情况下脱离剧本。
所以,罗栗不幸中招了。
罗栖没有像原世界中那般耍什么阴谋诡计,他直接在罗栗的饮水中下了药。
他深知罗栗修炼的是冰系功法,便找来了至阳的魔兽丹加在茶水中。
魔兽丹于修道者,无异于毒药。
罗栗辟谷多年,也没料到罗栖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虽然在原剧情中也不怎么光明正大就是了——茶水下肚,便是如火焚身,体内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寒气,一直被骆钧温养着的寒气,感受到了威胁,以势如破竹的冲势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若非罗栗有痛觉屏蔽,此刻恐怕早已痛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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