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左相以手抵住唇角,免得自己的笑被人看见,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皇上能让你回来,可见对你恩宠有加,你不可恃宠而骄,需戒骄戒躁,勿忘圣恩。”
徐云竹点点头,又给母亲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儿子知道。”
接着,他又把宴请姜蚀的事情跟父母说了一遍,提出想要自己下厨,徐母足足惊讶了有一刻钟,左相也很惊讶,不过很快释然。
想要宠冠六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支持儿子掌握更多。谁说当不了官就不能利国利民了,他家云竹就算到了后宫也能发光发热!
徐云竹写下一份清单,让徐府的下人去采购食材,自己则来到家里的院子,想让匠人临时搭建一个烧烤架。
不过他目光扫过种满奇花异草的静雅庭院,并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反而是本能地开始用视线划分区域,这一块适合种土豆,这一块适合种玉米……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老父亲:“父亲,我想将这里的花草都拔了,用来种粮食,可以吗?”
左相:“……?!”
徐云竹看向不远处的池塘,笑容满面:“皇上在宫里的清心湖种藕养鱼,上个月莲花开了满湖,景致优美,再过两月,湖里的藕也能收获,还能吃上自己养的鱼了。父亲,咱家也换莲藕和鱼吧,青鱼、草鱼、鳜鱼都很不错。”
左相:“……那我的锦鲤要往哪里搁?”
徐云竹:“随便找个缸子养就行了。”
不能吃的鱼没有住大池塘的待遇。
等会儿,徐云竹微微眯起眼,一般人是不吃锦鲤的,但姜蚀不是一般人,锦鲤要是能做成菜,是红烧好吃,还是水煮好吃呢?
左相被儿子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抖,他不知道,自己费心想要保下的锦鲤已经被徐云竹“判了死刑”。
作者有话说:
左相:我的好大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老父亲不知道的?
第140章 昏君的自我修养(9)
徐云竹最后还是将他老父亲宝贝得不行的锦鲤都拿来做菜了。
因为抛开锦鲤祈福的那点迷信思想, 徐云竹想起宫里的御厨告诉过自己“鲤鱼肉质嫩滑鲜美”,锦鲤也是鲤,不过因色彩艳丽而常为达官贵人追捧, 置于庭院的池子欣赏。
这些锦鲤由于豢养得当, 池子里没有天敌,饲料又极富营养, 每条鱼都养得圆润胖乎, 憨态可掬, 鳞片闪闪发光,嘴巴一张一合, 吐出慵懒且放松的泡泡, 丝毫没有一点警惕心。
徐云竹面无表情地捞了一条上来, 那胖乎乎的锦鲤几乎都不挣扎,只是用胖胖的尾巴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嗯,挺肥的。”徐云竹略微颔首, 对食材表示满意。
锦鲤浑然不觉地又扭了扭身体,想要卖个萌,人族都是这样, 喜欢它憨憨地张着嘴巴,喜欢看它背上漂亮的鳞片。
然而它的讨好注定是没有用的, 这条鱼被徐云竹稳稳地放在了砧板上, 手起刀落, 抽鱼筋,去内脏, 去鱼骨, 剥鱼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就像当初徐云竹在考场上挥洒毛笔中的墨水般流畅。
边上的人看得脸色各异。
徐府的厨子夸赞少爷杀鱼手艺高超, 必然是得到了名师指点;左相恨不得夺过夫人的帕子咬在嘴里,眼泪汪汪地看向砧板上死不瞑目的鱼;徐夫人神色复杂,她介意的并非锦鲤,而是儿子杀鱼时那温柔的表情,有种一手养大的孩子被别人拐跑了的失落感……
要知道,云竹从小就不会靠近厨房,更别说做饭了,徐夫人都没尝过儿子亲手做的饭,而小皇帝却能日日都吃到。
老母亲的内心也是崩溃的,只不过和老父亲崩溃的理由不同。尽管悲伤的理由不同,却殊途同归。
徐夫人凝望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幽幽地对老伴说:“云竹入宫之后,变化真多啊。”
“可不是嘛!”左相点点头。
徐夫人:“皇上运气真好。”
“是啊!”左相点头更用力了,那么多的“运气”都被他那好儿子做成菜了,能不幸运吗?
那些可都是用珍贵食材喂养长大,还到甘霖寺开过光的锦鲤啊!锦鲤大仙,法力无边,吃下去就算不成仙,也能益寿延年吧?
徐云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在担忧什么,他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食材,指挥着厨下的人给自己打下手,除了锦鲤之外,他还命人准备了各种鱼类,街市上新鲜的鱼几乎都被徐府一扫而空。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如肉质鲜美的鲤鱼,在经过少许腌制后,直接做成蒸鱼,撒上葱花。
另外的鱼,有的去掉鱼刺剁成肉泥,捏成一颗颗鱼肉丸;有的用竹签穿刺,刷上调料,放在烤架上,做成烤鱼片;有的做成酸辣鲜美的鱼汤;有的则煮成粥,白细的鱼茸与白米融为一体,撒上盐粒,鲜味立时顺着热气飘了出来。
徐云竹在宫里就卷得各宫侍君闻之色变,在家里照样卷得厨子们无地自容。
除了各式各样的鱼肉料理外,徐云竹还做了不少猪肉、羊肉、鸡肉、鹿肉的菜色,由于他最擅长的还是水煮,这些肉类大部分被他做成了火锅。
——这还是皇上的发明,用黄铜打造出具有网格的锅炉,中间空出的地方放入烧红的木炭,边上不同的网格可以放入不同的汤底与肉类,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肉味过于混杂,影响食物的鲜美。
剩下的那些肉,有的用于烧烤,有的用于炒菜,最后呈上桌的菜色没有一道是重复的。
甚至一桌还放不下,需要下人打开仓库,搬出宴会时才会用上的桌子。
到后来,整个徐府的人都在帮忙,连左相与徐夫人都不例外,有生以来左相还是第一次学会怎么洗菜。
“儿啊……你一口气做了这么多,吃得完吗?”左相望着外头那跟流水席似的长桌,以及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色,不安地问,“皇上不会觉得咱们家铺张浪费吧?”
皇上最近变化不小,除了在农事上过分关注外,还一直很强调勤俭节约,不喜奢靡之风,带头缩减宫中无关紧要的支出,比如衣服首饰,古玩字画。
要不是大臣们坚决不允许,姜蚀还想把宫里的那些古董都拿出来拍卖,卖得的钱都来买粮食,充盈国库。
为此,姜蚀偶尔还会跟徐云竹、独孤霸抱怨道:“那些首饰玩品又不能吃,留着有啥用处,千百年后还不是会腐朽入土?”
顶多是被考古学家挖掘出来,放进博物馆里,给后人观看。
但还是不能吃啊!
徐云竹一想到姜蚀那满含不解又忿忿的脸,不由得一笑,回答左相道:“不会浪费,就这些,还不够皇上吃的。”
左相不太相信,徐云竹却没继续解释,而是催促下人尽快将做好的菜品端出去,不要占着灶台,还有下一道菜。
姜蚀是掐着饭点来到徐府的,他一进门,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眯着眼睛在风中享受了一阵,不用下人带路,直接循着味道来到了用七八张桌子拼成的长桌前。
“哇,好丰盛啊!”
姜蚀眼睛放光地看向摆放得密密麻麻的桌面,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眼巴巴地朝端着砂锅向长桌走来的徐云竹看去。
徐云竹放下手里的锅,对他微微笑:“皇上,请上座,宴席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蚀忍着立马开吃的冲动,矜持地朝他点点头:“好,爱卿也坐。对了,左相与夫人呢?”
片刻后,左相夫妇也跟着落座,分别坐在姜蚀和徐云竹的下首。按理说来徐云竹是他们的儿子,应该坐在他们的后面,但他又是后宫中目前位阶最高的人,名义上算是皇上的伴侣,所以也有资格坐在上首。
左相和徐夫人自然对这个排位没有意见,他们恨不得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惹恼小皇帝。
不过他们的谨小慎微没什么必要,因为姜蚀压根就没看他们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需要入座,便愉快地端起碗盆吃饭。
是的,他摒弃了饭碗,直接就着菜盆吃。这个举动看起来略显粗鲁,但由于姜蚀吃相还算不错,两厢中和,让人对此难以说出指责之语,感觉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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