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先是一愣,然后那是忍不住扶着拐杖大笑几声: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在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
怪不得封鹏池说你这人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妈,他虽然做事不利索,但是对你这个儿子还是挺了解的。”
封枫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季朗,垂在一旁的手指无意识抽动几下。
又是封鹏池……
“闻雨莲和封鹏池是不是夫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想怎么选。”
季朗抬手叫来身边的贴身保镖,从保镖手中拿来一份离婚协议递给封枫:
“签下这些东西,我就让封鹏池离你妈远远的。
你做了五年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我们季家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好。”
“但是如果你拒绝,今天下午封鹏池就会出现在你妈面前。
二选一,我给你五分钟的考虑时间。”
封枫的胃更痛了。
漫长的五分钟过后,季朗带着那份已经被封枫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医院。
一群人大摇大摆地来,得意洋洋地走,只留下封枫一个人在医院护士站前站了许久。
病房中的闻雨莲并不知道走廊外发生了什么,她还沉浸在马上就能被儿子接出医院,从此以后就能和儿子一起过上正常生活的欢喜中。
她耐心地在病房中等了又等,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封枫。
闻雨莲拿起自己收拾好的一小包行李,高高兴兴地从病床前站了起来。
她虽然住院五年,但行李却总共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一个小小的单肩包就能全部装完。
她背着自己的单肩包,笑着和来到病房前的儿子打了声招呼:
“小枫…… “闻雨莲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 “你怎么哭了?”
站在病房门口的封枫满脸怔愣,听到闻雨莲的话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侧,一片湿润。
嘴边的一丝咸味让封枫感到陌生。
他哭了吗?
就因为他马上就和季元渊离婚吗?
封枫睁着两只眼睛,眼泪争先恐后地从他眼眶里涌出,一滴又一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明明他马上就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明明……明明他已经真的喜欢上了季元渊。
“妈,我喜欢他。”
封枫已经看不清眼前的闻雨莲,他的眼前只剩下一层又一层的泪水:
“我好喜欢他,我真的好喜欢他……”
明明他那么喜欢季元渊,明明季元渊也同样喜欢他。
但是他今天却选择主动放弃了季元渊。
“我真的好喜欢他,我爱他……”
封枫呜咽着在闻雨莲面前坦白自己对季元渊的喜欢,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所有的话都被呜咽声吞没。
这是闻雨莲第二次看到封枫在她面前情绪崩溃。
第一次是五年前他毕业回家的那天,第二次则没有任何缘由。
她试图询问封枫为什么会突然哭得这么伤心,但封枫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答。
他只是在哭,一直在哭。
哭得就好像他要把对季元渊所有的喜欢和愧疚一起流尽。
*
季元渊在家里等了一个又一个小时,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他都没有等来封枫的消息。
起初他以为封枫是在办理出院手续的途中浪费了一些时间。
但是当搬家公司都已经把他们家里所有的行李都搬上了车,封枫还是没有回来。
季元渊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拿起手机想要给封枫打个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却先一步拨了过来。
接通后,对面传来季元宣讨人厌的声音:
“我和爷爷现在在临华医院对面的咖啡厅等你,就是封枫的母亲住院的那所临华医院。
二十分钟之内,爷爷希望能在这家咖啡厅看到你。”
季元渊面色一沉:“你们最好给我等着。”
封枫在接闻雨莲的途中突然和他失去联系,季家的人偏偏又在这时候联系他,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这二者之间肯定有必然的联系。
十五分钟后,季元渊推开了咖啡厅的店门。
整个咖啡厅都被季元宣给包了下来,里面站着的全是季家的专属保镖。
那晚在封鹏池的临时住处被季元渊误伤过的几名保镖也在其中,一见到表情阴沉的季元渊,这几个保镖就忍不住偷偷倒吸一口冷气。
二少爷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要是在这里和他们打起来,指不定还能把这家店给拆了。
季元渊黑着脸大步向店内走去,最终在咖啡厅二楼的某个包间找到了季元宣,以及他身旁的季朗。
此时的季朗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品着手里的咖啡,听见季元渊的脚步声后他微微掀起眼皮,瞥了眼明显面色不善的季元渊。
“有段时间没见,你确实长进了不少。”
季朗喝完这一口咖啡,又让季元宣把那份已经被封枫签字的离婚协议送到季元渊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蛮力是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就算你现在和我们闹起来,也无法改变你注定要和封枫离婚的事实。”
他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防着季元渊当着他的面大打出手。
只要季元渊还是季家的人,只要他季朗还是季家的当家人,他就不可能让封枫这种人脏了季家的地。
季元渊看了几眼站在包间中的保镖,足足有七八名,每个都满脸警惕地盯着他。
无论是这些保镖还是另外的那些人,在他眼里都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他只在乎手中这份离婚协议。
封枫的名字就签在协议的右下方。
就算看到了封枫的亲笔签名,季元渊也不相信这是他自愿签下的东西。
季家这些人突然出现在临华医院,他们的目的肯定和闻雨莲离不开关系。
而闻雨莲在医院呆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才被季家人找上,肯定也是因为有人说了她曾经特殊的过往和她如今的病情。
封鹏池……
季元渊攥紧手里的硬质文件夹,脆弱的文件夹在他手中没过一会儿就被捏出了断裂的声响。
对于这种无声的反抗,季朗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是季家的当家人,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还会怕季元渊这个毛头小子。
“要不是看在你是正儿八经的季家子孙的份上,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季家费了这么多心血将你养大成人,不是为了让你在外头胡作非为。
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在季家的允许范围之内,包括你的婚姻。”
季朗在季元宣的搀扶下,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
“你和封枫这段婚姻,我可以破例当作没看到。
但接下来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新的结婚对象,是马家的人。
马家和我们季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如果你能和他们家的人联姻,对季家之后的发展将大有裨益。
你和封枫离婚后就立马和我选好的人结婚,我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出任何岔子。”
季元渊全当自己没听到季朗的胡言乱语:
“我已经把封枫和我的结婚证烧了,我和他离不了婚。”
“简单,明天你们就去补办结婚证,补办之后就能离婚了。”
季朗临走前回身看了眼沉默的季元渊:
“这次我是以季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如果你希望接下来封枫和闻雨莲还有好日子过的话,最好乖乖听我的吩咐。”
闻雨莲是封枫的软肋,而封枫又是季元渊的软肋,他不可能会在这时候反抗整个季家。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季元渊的脸色虽然更难看一些,但他到底还是不敢轻易动手。
季朗嘴角闪过不屑的嗤笑:
“要是你把你画画的天赋用在经商上,没准这时候我还会稍微忌惮一些。
但可惜了,你只是一个没用的画家。”
一个画家而已,竟然还想对抗整个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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