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彼旷野(蛮荒)(17)
于是那只走地鸡再次被挂在树上,长脚亦朝它连射六箭,每支都射中了。长脚赤擦擦鼻子,抬眼去看朱矛向,像似在说:我也行呀。
朱矛向指指辰原先站着拉弓的位置,再指指长脚亦所站的位置,辰站得离猎物更远,他说:“差多了。”长脚亦这就有点不高兴了,抱着弓回:“要是头鹿离那么远,当然换矛,箭又射不死。”
像似得到提醒,爪痕问辰:“你矛使得怎样?”
辰回:“平日里都用箭打猎,很少用矛。”
大概是有意要测试辰的技能,朱矛向让长脚亦和辰比试矛。长脚亦扛着矛,看向围观的莫和黑獾,一脸为什么是我的无奈。
长脚亦的矛也用得很好,辰跟他交手,没几下就被打败。
“不行,还得练习。”爪痕皱眉摇头,看着被打倒在地的辰。
朱矛崖抬眉:“你教他?”
辰从地上坐起,长脚亦伸手拉他一把,嫌弃起辰的矛:“你这矛太软了,你拿它使不上劲。”辰拍拍身上的沙土,摇头说:“换别的矛,也打不赢你。”这长脚的少年,是个很优秀的猎人,辰能看出来。
西山洞成年猎人用的都是棘林的黑矛,辰用的是普通木材制作的矛。
爪痕问朱矛崖:“你那边还有黑矛吗?”
朱矛崖回:“还有。”
“他弓箭不错,身手看着也不差。”爪痕有点刮目相看,不只是这样,康复后的辰,看起来也不再病恹恹,他身姿挺拔,举止间有份沉稳。
“会比你教易容易。”朱矛崖也觉得辰的能力不会差。易年幼时,因为朱矛崖对他太严格,总是挨骂,他不爱跟朱矛崖学矛,后来是爪痕教他的。
“就怕他学会了,又回去星洞。”爪痕有点顾虑,怕给自己人制造敌人。
此时,辰已经收拾好弓箭,返回洞穴,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辰和长脚亦比试时,易正好跟着老木头父子去林地里设陷阱捕猎,没能看到。他是回来后,才知道长脚亦把辰打倒在地。
黄昏,火坑旁。
易边啃肉边说:“他伤才好,当然打不过啦,就像亦你打不过我一样。”气得长脚亦拿根燃烧的木头想戳他,说他:“我打不赢你,我还打不过辰?”
“快拿开!”易左躲右闪。
莫正烤着一只鸡,低头闻闻香气,觉得熟透了,他撕下根鸡腿,递给辰说:“辰,鸡腿给你吃。”辰接过,脸上露出淡淡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易:他是个伤员,你还对他下狠手!
长脚亦:见色忘友,有妻卖友。
☆、第19章 吃醋?
西山洞附近有水源,平日取水方便,那是用来饮用的水,是条山泉,冬日不结冰。
辰到山泉下游的水池洗澡,这一段不用于饮用,偶见西山洞人到此洗衣物。辰数日来一直在养病,身体脏污也不敢清洗。今日,脱得精光,泡在冷水里,辰哆哆嗦嗦地搓洗身体。
脏兮兮的发辫,全都解开,用手抓洗,身体血污的缝隙,则用草束搓擦。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浑身透红才离开水池,此时他倒是不觉得冷,适应了这份冰寒。
洗好身体后,辰蹲在水池旁,将自己的衣物泡一泡,拖出来,用木棍拍打。
在水池上头,时有女孩们取水的身影,她们留意到辰,无不把头探一探。褐绿色的山石间,辰白皙的身体,很是显眼。
拧干衣物,辰将它们搭在肩上,返回西山洞。
他自然不可能是□□着身子回去,他编一条草围裳,遮住下身。人们在炎热的夏日,会脱去兽皮,改穿草围裳,冬日可就很罕见了。
辰一路引人注意,不只因他穿草围裳,还因他身上的伤。胸口、腹部、背部、大腿、小腿,无一幸免,伤痕大小的区别而已。有些来自野兽的抓咬,有些来自打斗,有这样伤痕的人,谁也不想招惹。
湿皮衣需要烤干,辰在卧处附近生了一堆火,把皮衣搭在支起的木架上,用火慢慢烘。他坐在地上照看,光着背,长发披肩,露出两条修长的脚来。
今日猎人们没去打猎,易从外头游荡回来,一见辰只穿条草围裳,他止步打量。辰脸上的伤都好了,他本就眉目清俊,兼之洗白白后,更有种洁净,漂亮之感。
易凑到辰身边来,惊喜问他:“你去洗澡了。”辰把正在烤的皮衣翻个面,应声:“嗯。”
易坐得离辰很近,他突然伸手去摸辰肩上的发,他手指蹭过辰的肌肤,留下微热的触感。辰本想拨走咸猪手,却见他垂着眸,英气的眉眼迫在眼前,他唇鼻的气息拂在脖间,辰不知为何,抬起的手轻轻又收回。
幸好易很快就对辰的长发和肩失去兴趣,改用眼扫视辰胸口的伤痕,他皱眉说:“好重的伤!”
他就这么对辰胸前的伤耿耿于怀,辰看他难受的表情,一时默然。
易又想动手动脚,他伸手欲摸辰胸上疤痕,被辰打走,挑眉说他:“别乱摸。”这都什么坏习惯。易托着一边腮,说道:“摸一下又不会怎样。”目光还往辰身下瞟,不过辰虽然穿着草围裳,但围裳编得密,遮挡得严实。
火上的皮衣仍旧湿淋淋,冬日里要晾干一件衣物,可不是容易事。辰不时将它挪一挪,挨火近些,希望它赶快干。就是在避风、相对暖和的洞穴里,辰冬日只穿条草围裳,也觉得浑身发冷。
易突然起身离开,辰以为他无趣走了。没多久,又见他拿着衣物回来,看材质是鹿皮,而且还很新。
“给你穿,快穿上,等会着凉了。”易把鹿皮衣塞给辰,他的皮衣多,女孩们常缝制送他。
辰摸着柔软的鹿皮子,又看眼木架上穿得脱皮,灰不溜秋的破皮衣,心里自然是喜爱的。再说也确实很冷,手脚哆嗦。辰先将皮衣穿上,收好领口,绑好衣带,随后他站起身打算换皮围裳,这时,他瞥向易。易毫无避开的意思,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身体。
都是在一个山洞住的,相互间确实不避讳,又不是异性。
辰背过身去,刚解下草围裳,就听到易兴奋地声音,他说:“你还挺大的嘛。”
辰:“……”
“不过没我大,我的最大!”易像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继续说:“辰,你跟亦比比看谁大。”
你们没事干就比这东西大小吗?
辰把皮围裳穿上,它长度很长,能盖住小腿,腿部再无凉飕飕之感。一身崭新的鹿皮衣,针眼规整,穿得合体,辰顿时亮眼不少。辰穿上新衣服后,抓住长发,想弄短,西山洞的男子不留长发。他去找来一把平时用来割莠草的蚌刀,把头发当草割。
“你们星洞男人干么把头发留那么长,看起来就像是个女人。”易随口一说,两人第一次相遇,他就误认为辰是女人。
辰抬眼,寒光从眼梢闪过,他拿着锋利的蚌刀,不动声色问:“你说什么?”
易选择噤声,乖乖蹲在一旁看辰把披肩长发,削成齐耳短发,再不敢胡说一句。
西山洞的男子们,喜欢编几个辫子,编得很粗狂,随意。辰也在耳边随手编了几条发辫,出于习惯,他把两支漂亮的红色羽毛缠在辫子上。他的无意之举,使得他造型惹眼,以致日后竟有红羽辰的称呼。
从辰换衣到装饰头发完毕,易这么个好动的家伙,一动不动看着,看得入迷。辰每次抬眼,往身侧一瞅,都以后那地方会空荡无人,但每次易都在。
辰收拾好,站起身,对呆呆的易问:“好看吗?”他也是一时起意,本不会去问这种话。
“唔,好看。”易拍拍手上的土,模样似有些不大自在,他转身走了。
辰是伤病折磨下来到西山洞,那时他憔悴得脱相,随着他康复,面貌一新,西山洞的女孩们才惊讶发现,他长得真好看!
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给人舒服之感,从他身边走过,都忍不住多瞧一眼。不过辰不够高大强壮,女孩们更喜欢颜值高且强悍的男子,譬如易这般。
辰开始参加狩猎活动,他跟在易身边,易和长脚亦、莫一起猎鹿,他就去猎鹿;易和老木头父子猎矮马、野猪,他就跟着过去协助围捕。
今日,辰在林地里,和老木头父子、易一起设陷阱,为狩猎矮马做准备。这种狩猎方式,也就是将马群驱赶入陷阱区,捕抓掉落陷阱的马。
易挖好第二个坑,他矫捷地从坑中跳出,见不远处的一口土坑还在掘土,那是辰挖的坑,易喊:“还没挖好吗?不用挖太深。”
土坑里有两个人头在动,易走过去,发现是黑獾在教辰布置木矛,手把手教。黑獾本就是个话很少的人,所以与其动口不如动手。
易看黑獾贴着辰的背,抓他执木耒的手,脸挨靠他的脖子,易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跳下土坑,往黑獾身边挤,边用力挤边说:“不就是竖矛,有什么难,我来,辰你看着!”
他抢过黑獾手中的木矛,全凭蛮力,连插两支木矛,将矛深深扎进土中。黑獾有点莫名其妙,但易气势惊人,他退到一边,辰皱眉,决定还是按照黑獾教的方式来。
“怎样,比你们的快吧。”易回头问辰,那模样像在邀功。辰不领情,回他:“你这方法只有你能用,易,你快出去。”不大的土坑,挤了三个人,其中两位还是魁梧之人,连转身都麻烦,更别说布置矛林了。
易瞪着黑獾说:“黑獾出去,我教你。”
黑獾本抱胸站着,大概是觉得无趣,自个爬出坑走了。辰继续用木耒挖洞,照黑獾教的法子布矛。陷阱里的矛很讲究,不仅要竖得牢固,而且得排序整齐,确保能扎伤扎死猎物。易在旁协助,他递给辰矛,两人合力将其余的矛竖起。黑獾一走,易也不胡闹了,认认真真干活。
布置好陷阱,易先翻出土坑,再伸手拉辰。辰出坑,和易一起往陷阱上铺树枝和枯草,用于遮掩。他们做好陷阱,见老木头和黑獾在别的土坑里忙碌,易跑去帮忙,丝毫没有适才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辰抬手擦汗,看着易的身影,他若有所思,却又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辰把皮围裳穿好,心中骂道:流氓!
☆、第20章 狭路相逢
冬日天寒,猎人们归来,女孩递上热汤,为他们驱寒。对于心仪的对象,还会给对方披上一件自己制的皮衣,以示爱意。
辰没有这双重荣幸,易则不同,一个女孩给他端汤,另一个女孩给他披皮衣,简直人生赢家。易似乎习以为常,裹着大皮衣,坐在火坑边大口喝汤。给他披衣的女孩是朵,她坐在易身边,跟易说着什么,易偶尔回两句。
她是经常在易身边的人,其实,如果有人留心,也会发现辰总在易身边。
他总跟着易打猎,吃饭坐的位置在一起,他们夜晚睡在一处,形影不离。
易打猎鲁莽,辰谨慎,时时帮他化解危险。有次易险些被头野猪顶到,是辰不顾危险,毅然冲上去,连射数箭,将野猪射倒。
“他不要命,你怎么也跟他胡来!”当时老木头将辰训了,他是个寡言的老头,因为惊愕,以致又劝了一句:“别被他带坏了。”
打猎时冷静,沉得住气的辰,很得老木头赏识,只是易一旦出点什么事,辰就全然不像他自己。
火坑边,朵拿出两条长长的熊皮条子,她对易说:“你脚上皮子都磨破了,我帮你换上。”易喝着汤,还在与长脚亦和鹿角聊天,对朵的话,他应了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