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篇《我在无限世界当花瓶 上》
苏安云强硬将虚弱的唐宁拉了起来,浑浑噩噩的唐宁看向苏安云,看向永远站在他的身后,永远守护着他,哪怕被他伤透了心的苏安云。
苏安云将冷冰冰的唐宁抱在怀里,他的怀抱是温暖又宽阔的,他抱着唐宁离开了阴影里的怪物。
唐宁朝后看去,他只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妈妈直勾勾盯着他。
那阴冷又偏执的目光,是唐宁再熟悉不过的视线,是属于厉鬼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唐宁本能地害怕,可是他却执着地与黑暗中冰冷的目光对视,直到苏安云抱着他进入屋内,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后,唐宁才收回目光,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织灯。
他看到上面有一只小飞虫不断围着灯转圈。
苏安云打了热水,用热毛巾帮他擦拭身上的血污,却无法暖热他的身躯。
“小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苏安云这样问。
唐宁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从他摘下戒指前,他就知道他将会面对什么。
苏安云说得很清楚,他之前就明明白白告诉过唐宁,厉鬼的本能会让妈妈伤害他,母亲的本能和唐宁身上的戒指又在阻止她,才能维持这勉强的平衡。
这平衡已经很勉强了。
勉强到妈妈在今天晚上已经无法和他面对面对话,只能在还有理智前做下了“出去旅游”决定。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么接下来呢?
妈妈是不是就会躲起来了,躲在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他们的最后一次交流永远停留在今天隔着门板的对话。
所以他选择摘下戒指。
哪怕以死亡为结局,他都想要强行留下妈妈。
即使是只有厉鬼那一面的妈妈,他也想要留下。
苏安云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又端着一个泛着浓郁血腥味的小碗走了进来。
唐宁如死鱼一样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向苏安云端着的碗,碗里是鲜红如血的汤,汤底沉着凝固血块一样的东西。
“喝点热的,暖暖身子。”苏安云对他说道。
“这是什么?”唐宁轻声问。
“补品。”苏安云道。
唐宁被苏安云扶着起来,他看着这碗东西,“这个东西以前是给谁喝的?”
苏安云没有立刻回答。
“前天,是谁喝的?”唐宁问得更详细了。
苏安云平静道:“我。”
第一天喝补品的人是苏安云?
“哥哥为什么要喝这个?哥哥身体不好吗?”唐宁又问。
苏安云“嗯”了一声,“快喝吧。”
也许这汤喝了有某种负面作用,但是,现在的唐宁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唐宁端着这碗鲜红如血的汤,他浅浅尝了一口气,没有他想象中那种鲜血味道,反而是苦味,很苦,和中药一样。
在喝进去后,盘踞在唐宁体内的冰冷感被驱散了,除了嘴巴发苦,唐宁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唐宁捧着只剩下血块残渣的碗,看向坐在他面前的苏安云,“哥哥......为什么会身体不好?”
哪怕苏安云一直表现得和文弱书生一样,在唐宁心里,对方都和强大挂钩。
苏安云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递给了唐宁,“吃点甜的压一下。”
接着他将戒指从口袋中取出,认认真真重新套在了唐宁的手上,而后柔声道:“睡吧。”
那枚钻戒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唐宁戴着钻戒的手握着用力握着那颗奶糖,在苏安云起身的时候,唐宁轻声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我没有选择你。
苏安云关上了灯,他站在一片黑暗中,“想听真话吗?”
“想。”唐宁毫不犹豫道。
半晌,黑暗里传来了年轻男人的笑声:“会吓到你的。”
会吓到他?这是什么意思?
“睡吧,晚安。”
房门关上,唐宁躺在床上,他摸着手上那枚钻戒,一直被他挂在脖颈上的戒指再一次回到了原本该有的位置上。
可是他真的有资格戴着这枚戒指吗?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如果还是两只手同时伸向他,他会选择谁?
太阳穴和头皮一阵又一阵的疼,唐宁闭上眼,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
“你看到的只是卡牌游戏捏造的东西!它不是你的妈妈!你冷静一点!不要被卡牌游戏迷惑了!”
“令堂一片慈爱,令人动容,但人有人道,鬼有鬼途,鬼终究陌路,鬼阴而人阳,若长久相处,小友,你便不得长久了。”
“可是逝者已逝,我们不能永远留恋在过去,停滞不前,为了活下去,我们也要继续向前。”
“小宁!来我这边!”
.....
唐宁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的都是过去,梦到他小时候有一次考试成绩很糟糕,他把试卷藏着不敢给妈妈看,怕妈妈会骂他。
结果因为太笨蛋了,只把试卷藏在书包夹层,妈妈帮他整理书包时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藏着那张的试卷。
折成小方块的卷子被妈妈展开。
妈妈板着脸,神情凝重地盯着卷子,而他呆呆地盯着妈妈。
对那一刻的他而言,天都好像要塌下了。
妈妈将试卷反反复复看了一遍,终于看向了他,出乎他意料的是,妈妈并没有骂他,而是问:“把试卷叠得这么小,怕我发现啊?”
他怯怯地点了一下头。
“那也得换个地方藏啊。”妈妈说:“最起码不能藏在家里,你哪次丢三落四不是我帮你找到的?”
妈妈把试卷展开叠好,重新放了进去。
他愣了一下,小声问道:“妈妈,你怎么不骂我?”
“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了,我为什么要骂你?”
“可是......可是我这次全班倒数。”唐宁没敢说倒数第几。
“我为什么要拿你和别人比?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我最清楚了。”说着妈妈抱起了小唐宁,打了一下小唐宁的屁股,严肃道:“但是考试这么糟糕还是要罚你的!今天做了三个可乐鸡翅!本来你可以吃两个的,现在因为考砸了,你只能吃一个!”
被打屁股的闷响响起。
唐宁骤然睁开眼,冷汗从额头滴落,滑进眼里刺喇喇的疼,视野模糊的唐宁借着惨白的月光,对上了一张鲜血淋漓的腐烂面庞。
披着长发的女人半夜站在床边,直勾勾盯着他看。
眼前面目全非的诡异面容和殡仪馆妈妈的遗容重叠在一起,唐宁虚弱无力地倒在床上,颤抖着眼睫和妈妈对视,眼泪从眼泪无声落下,让唐宁分不清这究竟是恐惧的泪,还是失控的泪,还是些什么。
在他恍惚的目光中,也许是中害蛊的力量,妈妈的脸庞又渐渐恢复了正常,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温柔,一点神情都能牵动人的心弦。
她蹙着眉头担忧道:“怎么了?做噩梦了?我睡到一半就听到你在喊妈妈。”
眼前这张人脸和梦境中的女人模样完完全全重叠在了一起,不论是怪物形象的妈妈,还是正常人形象的妈妈,都是他记忆中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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