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会他驻足,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死了……是什么意思呢?白方宸起初还有些疑惑,可很快他混沌的脑子就放弃了这过于深奥的问题。
“你好。”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白方宸脚下顿了片刻,疑惑着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你好,这位先生?”
好听带有穿透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白方宸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他恍然如梦地眨眨眼,毫无焦距的瞳孔在这道声音后有了些许的清明,身体瞬间凝实几分。
在这份清明的支持下,白方宸回过身去,好半天,才隐约看清眼前好像有一道身材修长的模糊人影,脑中最后的理智拼命呐喊,抓住他,抓住他,抓住他……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
夜安盯着胳膊上的手,皱了下眉,他很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于是果断胳膊往后一扯,然而并没有挣脱开,对面的人像是对他的反感毫无察觉,死死抓着不打算松手。
“松开。”
夜安声音难得带着些温怒,胳膊上的手却依然纹丝不动……
“我说……松开。”
黑瞳瞬间变成两条细缝,野兽般的竖瞳散发出暴虐的气息,周身戾气宛如实质般扩散出去。
“帮帮……我……”
低若蚊蝇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夜安耳里惊人一定会错过这声求救,面前人……或者说是魂体,虚弱到被刚才戾气一震,隐隐似有消散的迹象。
夜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双眼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恢复如常。
“你的名字?”
“……”
“家在哪里?”
“……”
“有可以联系的人吗?”
“……”
一番很不美好的交流,夜安觉得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
夜安走在前面,目光晦暗,表情莫测,看得出他心情有些不好。
而他身后三米外远远吊着一个半透明魂体。
白方宸盯着前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光彩,这个人能看见他,能跟他说话,尤其对方的气息让感觉他非常舒服,于是下意识跟了上去。
酒店内,听到夜安回来消息,夜青早早在酒店大门口等候。
“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远远瞧见夜安走来,夜青小心翼翼凑上前,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他家老祖宗的心情不似很美好,还有那眉头是不是有些拧巴?
“无事。”
夜安在酒店大门口停驻片刻,朝夜青招了招,随后才朝酒店内走去。
“叮”一声电梯到了。
夜安抬步进去,夜青跟上,抬手就打算按下关门键。
“等等。”这时夜安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啊?为什么?”夜青下意识脱口而出。
夜安没理他,而是看向电梯外空无一人的走廊。
“进来,不要让我等。”
几秒钟的等待后,电梯门终于关上。
而此时夜青已经缩到电梯角落,全身汗毛竖起,手指忍不住发抖,紧咬着牙,竭力维持冷静。
至于刚才他家老祖刚才等的是什么,他也不敢问啊!
这要命的电梯终于到了,夜青一个箭步跨出电梯,嘴唇都白了,“先…先生,我就不送您回房间了,您早些休息,我明早来叫您。”
说完一个九十度鞠躬,脚下抹油溜了。
救命啊!他要找爷爷打报告,他家老祖这都交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回到房间。
夜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瞧着脚边缩成一团的魂体,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他的烂好心早在无尽的时光中消磨殆尽,愿意带对方回来的原因,其一,是对方独特的灵魂气味,而且他觉得好似曾经在哪闻到过类似的。
其二,是对方的状态,很明显这是个生魂,可生魂却有这么浓重的阴气,实属稀奇。
不知道这是特例,还是这个时代鬼魂与时俱进后的特有形态?那还真是对不起,是他这个老古董没见识落伍了。
夜安拍了拍沙发,示意对方坐到他身边来。
听到声响,白方宸埋在腿间的脑袋抬起,眨眨眼满脸迷茫。
“别真是个傻子吧。”
好不容易才让对方理解意思坐了下来,夜安再次询问了一些基础信息,对方歪着头,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满是无措,两只手来回蹉着,不论夜安问什么,这人都是这幅弱智样。
夜安确定,这真是个傻子。
一问三不知,更多是凭借身体本能行动,夜安没办法获取到更多有用信息。
从表面上看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年轻人,忽略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眸,皮肤白暂,鼻若悬梁,配上一双细长好看的桃花眼。
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条紫檀木佛珠,颜色已经变成深紫红,可见佩戴时间不短,夜安将视线从对方手腕移到脖间,那里挂着一枚上等墨翠吊坠,雕刻着活灵活现的麒麟踏火,显得威严庄重,充满神秘感。
这两样东西明显散发着灵气,在这灵气缺乏的时代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平常人佩戴任意一件都可保百邪不侵,可见这个人能以这种方式活着,是多亏这两件宝物庇护。
收回目光,夜安修长的指尖在下巴摩挲。
他在想怎么处理这人。
那两样东西保不住他,离体时间越长这两样东西的效力便会越弱,毕竟东西是戴在他的身体而不是灵魂上。
能坚持这么久,已是难得。
所以 管还是不管呢?
第4章 出生便是血族。
昏暗的房间内静谧无声。
白方宸被夜安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脑子更加混乱,眼睛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神采,直勾勾地看着夜安。
浑浊的思维让他无法思考复杂问题,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能看见他,身上有很舒服的气息,他是个好人,一定是!
似是被对方眼中的讨好所取悦,夜安抬起一丝嘴角,好看的食指勾了勾。
“过来。”
白方宸不自觉地向对方靠近,直到乖乖站在对方身前才止步。
夜安在左手尾戒轻轻一抹,手中便多出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通灵剔透,翠色温碧,壁上雕琢着精细的浮雕和螺旋状纹饰。
“拿着。”
夜安将手中玉佩向前递了递。
从看见这块玉佩,白方宸呼吸不由加快了几分,急迫的将玉佩从夜安手中夺了过来。
玉佩入手的霎那,白方宸像掉进了冰洞里,寒意从手心快速满布全身,整个身体定格在原地。
寒冷过后身体开始发热,发烫,从冰洞顷刻间转换到温泉,舒适得难以言表。
而他半透明的魂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凝实。
夜安背靠在椅子上,两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扶手。
这枚玉佩是曾经故人所赠,故人已去,没想这玉佩竟用到了这里。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你自求多福。”
说罢,夜安起身进到卧室。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晨曦徐徐拉开帷幕,这座城市喧嚣浮华也在慢慢的苏醒。
上京白家。
二楼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一位慈眉善目身穿僧衣的和尚缓步走出。
看到静慈大师出来,门外等候多时的中年夫妻赶忙迎上。
“静慈大师,方宸怎么样了?有办法解决吗?”
“大师,我儿子可醒过来了?”
“阿弥陀佛……白夫人,白先生,很抱歉,白施主这次的情况很特殊,他身戴我佛家和道家的两样宝物,本不该这般轻易就生魂离体,由于那两样宝物分别护住了他一魂一魄,他方能撑到现在,其他的魂魄恕老衲能力有限,无法招回。”静慈双手合十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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