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e erfahren wir unser Leben st?rker, als in gro?er Liebe und in tiefer Trauer.
我们唯有在此才更深刻地体验自己的生命:在强烈的爱和深重的悲伤里。
——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1926)
时间:德国统一日(Tag der deutschen Einheit;10月3日)的长周末
地点:施瓦本阿尔卑斯(Schwaebische Alb)山区的一个小镇
人物:埃瑞克·贝尔格曼(Erik Bergmann),菲里克斯·洛贝尔(Felix Lorbeer)
搜索关键字:主角:埃瑞克,菲里克斯
一句话简介:温柔的一见钟情的故事
立意:爱与安慰
第1章
“O merde.”
这声音来自头顶上方,一句口齿含糊的低语,听起来无精打采,仿佛有些失望,又有些烦躁和不耐烦。——那是什么意思?
埃瑞克抬起头来向上望去。他看到深灰色的牛仔裤,一些破洞和脱线,然后是黑色的外套,拉链领口上有一个亮晶晶的的金属挂扣。再往上,是一个骨骼分明、从他的角度看来有点过分瘦削的下颏,一张嘴——非常好看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那句话就是从这张嘴里吐出来的。一个他不明所以的词,和他平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嘴唇。丰润而饱满,上唇弯曲的弧线仿佛爱神的弓。
埃瑞克的目光在那张嘴上停留了一两秒,向上移动,掠过挺直尖削的鼻子,几绺垂落下来的金色和黑色的发丝,然后落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里。猝不及防,像是突然坠落在夏日的森林里:有着绿幽幽的池塘的初夏的森林,浓密的枝叶遮蔽了烈日的光芒,只留下一地亮闪闪的、或明或暗的金色圆斑。
那是一种鲜明而璀璨的绿色,但并不完全纯粹:翡翠似的瞳仁里有丝丝缕缕的浅棕色和琥珀色的、温暖明亮的条纹,仿佛是从树梢间隙里透入的阳光。
埃瑞克感到一阵奇怪的晕眩,有一瞬间,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仿佛是进入了一本古早的童话书里的场景,在奇幻森林里,迎面飞来了一个迷了路的林仙,长着绿宝石的眼睛和蓝丝纱的翅膀。——但一阵迎面吹来的冷冽的风打断了这荒谬想象,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他的身体斜倾,右膝弯曲抵在粗粝的石壁上,小半个右脚掌拼命踏住了那块涂了明黄色标记的突出的岩石,支持着身体的重量。他的手指牢牢抓住了头顶上方那道缝隙,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山崖上,左脚踮起,正试图在嶙峋的石块之间找到下一个着力点。
在他的身畔,是笔直垂落的山壁,由无数嶙峋石块和灌木组成的、垂直高度一百二十七米的悬崖。
埃瑞克的额头在安全帽的帽盔下冒着热气。山崖上的风掠过他汗湿的脸颊和脖颈,呼啦啦地钻入外套,又热又冷。他急促地呼吸着,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
左脚找到了支点,他慢慢屈身将重心移过去。一点一点来,他暗自告诫自己。在一个困难点过后和临近登顶时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阶段。
他调整身体的姿势,把右脚放到上升位置,在岩壁上牢牢站住后,放开了一只手,用力甩动,以缓解手指因过度用力而产生的疼痛和麻木,然后换到另一只手。
现在他头顶上的石壁只剩下了短短一截。只消再向上两三步,他就可以翻过那块突出悬崖边缘的巨大石头,标记着C11路径终点的“晃岩”(Wackelstein)。埃瑞克探身向上,把快挂搭上了最后一个锁片,然后把安全绳拉上来,扣入垂下来的快挂锁环。
他能意识到上方的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这让他感到不自在,有一点不安和……那种奇怪的、好像让人置身于另度空间的感觉。
他喘着气,再度抬起头来。
“嗨。”他干巴巴地说。
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他。埃瑞克一时分不清那眼睛里的神情究竟是困惑还是好奇。
没有回答。
“劳驾,”埃瑞克说,一面奋力踏上了下一个立足点。这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剩不到两米,他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一个年轻的男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大男孩,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半长不短的金发,末梢一截却是黑的,不晓得是哪里的奇怪染发设计。他穿着一件印着巨大山猫的徒步旅行外套,样子有点脏兮兮的,裤子和徒步鞋上都溅满了泥点。埃瑞克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种幻觉从何而来:眼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长得好看是好看,跟林仙魔法什么的可扯不上任何干系。
“——能请你往旁边让一下么?”他费力地说。
那个男孩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正当埃瑞克开始怀疑他是否能听懂自己语言的时候,那男孩突然转过身去,向旁走开几步,跳下了他站立的石面。在他转过去的一瞬,埃瑞克看见他的左耳垂上戴着一个银色的耳钉,一只展翅飞翔的鸟。
埃瑞克透了口气,把手臂搭上了那块大圆石头表面,奋力一撑,翻了上去。
终于完成了。他就势倒在地下,呼呼喘气,伸展双腿,承受着肢体骤然放松后袭来的热涨和麻木。这是他第十五次攀爬C11路线,却是头一回感到那么疲累,仿佛每一个神经单元都被扯得七零八落。冷冰冰的石块和砂砾在他汗湿的衣服下抵触着他的脊背。
好一会儿,他慢慢坐起身来。
那个男孩站在几步外的地方看着他。埃瑞克有些不知所措,向他微笑了一下。
“你的那个是什么?”他突然问他。
这是埃瑞克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讲德语——带着一点点奇怪外国口音的高地德语。他楞了一下,说:“什么?”
那个男孩伸出手指了指垂挂在他身前的那个红色圆盘,随即念出了上面的字样。“‘Silent Partner’。——那是什么东西?”
“是单人攀岩者的保护装置。” 埃瑞克答道。
“就你一个人?没有保护者(Partner)吗?”
“……没有。”埃瑞克说。
一件他不大愿意去想的事实涌了上来:他之所以会搞得那么疲累不堪,是因为没有保护者,他不得不花了许多工夫在整理安全绳、取绳和打预备结上。在悬崖上做这些事无疑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但更消耗体力的是那种不安全感:那种时时刻刻知道自己是孑然一人的感觉,总令他担心那些保护装置会突然发生什么故障。然后他就会掉下去,从一百二十米高的地方,像折断了翅膀的鸟儿那样直挺挺地掉下去。
“这东西真的能代替保护者?”那个男孩端详着那个装置,问道。
“其实并不能完全代替。”埃瑞克承认。“再好的工具也总有出错的时候。所以还是有一点危险。”
那个男孩说:“人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怎么着都一样。该掉下去的时候总会掉下去。”
埃瑞克有些诧异地向他看看。但那个男孩没在看他:他已经转向了另一侧,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处,仿佛连刚才那句话也只是无心而发的自言自语。太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脸颊上,为他的侧面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剪影。埃瑞克注意到他其实消瘦得惊人,只是正面相对时不那么明显,或许是由于那双漂亮的眼睛占去了观者的全幅注意——因为瘦,那双绿色的眼睛显得更加的大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旅行。”
“一个人?”
没有回答,只有那个尖尖的下颏微微点了一下。
“你不是本地人吧?”
男孩摇了摇头。
埃瑞克想不出再可以说的话。对方显然并不想和他攀谈的样子,而盘根究底地追问“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可不是什么礼貌的事儿。
他从地下站起身来,踢了踢腿,来回走了几步。他忖度着要不要立即开始攀登下崖。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时间无多;虽然腿脚上胀痛麻木的感觉依然未消,但这并不要紧,他以前经历过严重得多的情形。
可那时候不一样。……现在我没有保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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