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陆玖年眉头皱了皱,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但眼仍闭着没醒。
成箫松了口气,翻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把手机搁在耳边,从床头的衣架上拽下了外衣草草披上。
“喂?”
“我知道了,不要急,我现在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在和成箫讲着什么,成箫看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人,捂住了话筒。
他弯下腰,轻轻吻了睡梦中人的额头。
直起身,他抬脚往房门口走去。
“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让……”
咔哒一声,门被轻轻合上,门外的人声被隔绝,不再能听的真切。
门内,本该睡着的人睁开了眼。
手机就在身侧,陆玖年按亮屏幕看了眼。
5:46。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
“不好意思玖年哥!我赶的通告主办方拖时间了,我可能得晚点才能到了。”
陆玖年坐在雅致的小包间里,看着童雅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他打字回了句“没关系”,放下手机时,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盛着酒水的高脚杯子。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着杯脚,没让里面的酒彻底洒个干净,但还是有不少酒顺势洒到了他手上。
一旁站着的服务生赶忙递过毛巾要帮他擦拭干净,陆玖年摆了摆手。
“我还是去洗一下吧,卫生间往哪边走?”
服务员冲他指明方向,陆玖年于是推了门,朝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童雅约他出来吃饭的。
之前那次酒会过,陆玖年一直抱了些对这个姑娘的歉意。后来也经常约她出来吃饭一起玩儿,慢慢也变得比较熟络起来。
童雅是富家小姐出身,但童家家教好,对童雅也很保护,这让她身上没那些富小姐的骄纵毛病,多了些她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烂漫。
陆玖年也喜欢她没什么心眼儿又真性情的人交朋友,有意无意总会多帮衬童雅一点,偶尔还会指导她演戏。
尽管他自己觉得没什么,童雅却总鬼哭狼嚎地感谢他,说受益匪浅。
今天这顿,就是童雅为了感谢他给她塞了个大导戏里的女二,专门请他吃的。
这位大导和陆玖年关系不错,和陆玖年打电话闲聊攀谈时,偶然提到了自己正发愁新戏的女角色人选。一时兴起,他询问陆玖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陆玖年想了想,向他推荐了童雅。
说实话,其实在他认识的人里,有比童雅更适合的人选,但他还是把童雅推了出去。一方面是他喜欢这个女孩儿,另一方面则有些利益相关。
他需要童雅这样的世家人脉。
如果成箫知道了,可能会笑陆玖年行事风格开始向他靠近。陆玖年要是听他这么说了,恐怕会翻个白眼再骂一句“也不看看是为了谁”。
那种不太风平浪静的预感一直没能散去,陆玖年最近总在下意识地做打算,琢磨着什么。
做童雅一个人情,其实也算是帮他自己。
脑袋里思绪万千,陆玖年甩了甩手,关上水龙头,强迫自己别想那么多。推开洗手间门,他朝包间走回去。
回到包间里时,童雅仍旧未到。
陆玖年拿起手机,点开了和成箫的聊天对话框。
他指尖跳动着打字,话还没发出去,好像就已经能想到对面的人会怎么回了。
可能会绞尽脑汁想一个让他觉得有趣的回法,再顺势吐槽一下讨人厌的工作。
他微笑着点了发送键,还没等到成箫的回复,包间的门便传来了声响。
他注意力在聊天框上,没在意动静,只以为是童雅到了。
“来了?坐吧。”他没抬头道。
进门的人似乎怔了怔,随后关上了门,抬脚走到了陆玖年对面。
陆玖年察觉到身前的人坐了下来,这才放下手机,抬头看过去。
而当他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孔时,他只感觉汗毛倒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叫嚣着不适。
“刚刚在走廊上就觉得是你,没想到真的是。”程裕景温柔看向他。
“我又好久没见你了,年年。”
陆玖年忍着恶心,压低声音,冲程裕景道。
“这是我第几次说我不想看到你?”
程裕景似乎是笑了笑。
“次数我记不清了,但总归是不想见我。”他顿了顿,接着道,“但我想见你。”
陆玖年没忍住。
“见你妈逼。”
程裕景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粗俗的还口,一时间皱了眉,没想好说些什么。
陆玖年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道。
“我把话说的不够明白是不是程裕景?”
“前尘往事谁欠谁谁负谁我懒得跟你追究了,你怎么就是抓着我不放?”
“要么你说吧,你想我怎样,我照做不成吗?”
程裕景似乎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眉头舒展。
“我想要你。”
他定定看向陆玖年。
“离开他,回到我身边。”
陆玖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在求我?”他忽然笑了起来,“程裕景,你是有病吗?跟一个你像破烂一样踢走的人求复合。”
程裕景冷静道:“我没有用过‘求’这个字眼,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过要抛弃你的意思,是你太敏感,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
陆玖年的心脏剧烈在跳,似乎已经到了些不正常的地步,他的右手又开始生理性抖动。
这种症状好几年没出现过了。
“我当初不止一次说过,不要那么脆弱,不要想太多。但那时的你振作不起来,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你都不听,我说过只是去留学而已,这不是抛弃,更不是分手。”
“你那会儿精神状态不好,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总是莫名其妙歇斯底里,我不离你远一些,难道看着你发疯吗?”
“所以他们递给我offer的时候,我同意了。既然给你时间,给你空间,你会痊愈,那我就放手。”
程裕景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向陆玖年。
陆玖年只觉得牙齿在打颤,愤怒已经让他无法思考,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滚……”他从牙关里挤出气声。
程裕景没听,徐徐向他靠近。
“但我没想到,你会跟别人跑了。年年,我不是教过你,爱人之间要彼此忠诚吗?”
陆玖年的眼底深暗。
他周身充斥着不熟悉的阴郁气场,整个人都好像要濒临崩溃的边界。
他面前的男人在疯狂颠倒黑白,站在凭空捏造的道德制高点疯狂编造着事实,一遍遍向他灌输,试图篡改他本该正确的判断。
这不是程裕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相反,这是他最拿手的把戏。
陆玖年一次次这样被他逼到崩溃边缘,无数次想要冲着深渊一跃而下。
程裕景说着,已然站到了陆玖年的身前。
“我不喜欢你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样子,还有,也不喜欢听你骂人,你是我的高岭之花,不该说这种话。还有……”
陆玖年忽然抄起桌前的玻璃酒杯,猛磕在桌沿上。玻璃应声碎裂开,尖锐的豁口被陆玖年用不抖的左手攥在手里。
他抓住了程裕景的衣领,把人狠狠扔在墙上,左手握着的尖锐碎片贴上了程裕景的颈侧。
陆玖年神情失控,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在止不住颤抖。恐怕没什么人会认出的模样,程裕景却觉得熟悉。
老天好像看到了这几个月发了疯一样的想念,把属于他的陆玖年还了回来。
他像许多年前常做的那样抓住了陆玖年的右手,从上到下,轻轻拂过脉搏内侧。
他知道怎样让这样状态下的陆玖年平息,而陆玖年真的在他的抚摸下慢慢安定下来,这让他欣喜而快乐。
“你知道的,年年,我总会为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你的一切都是我塑造的,我让你变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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