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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都三世站了起来，他从宝座上走下，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目光怅然。
“我们没必要闹到这一步，温斯顿。
这样吧，你先回去，再给我一点时间思考……
我是你哥哥，你应当知道，你这么做是在逼我去死。”
亲王有些愧疚，他垂下头告退，浓密的发顶已见花白。
“我知道，对不起，哥哥。
可是奥兹，我们不能再错下去。
没有弗洛里安，你的屈服就是将整个皇室与帝国推入邪灵的奴役掌控之下，我无法坐视这件事情发生。”
“那如果没有什么邪灵奴役，而是只有我呢？”
“什么？”
温斯顿亲王正要抬头，他脚下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张开大口，一口便将他的头颅咬了下来。
亲王的影子里伸出无数根扭曲的触手，盘舞趋向皇帝的方向，而奥古斯都三世的身上也浮显出黑雾与触手接洽融合。
温斯顿亲王的无头尸体径直摔到地上，脖颈断口处的鲜血喷涌到红色地毯上，溅起放射状如水渍般的湿痕。
皇帝的气色一下子好了许多，他转身坐回椅子上，摇铃。
宫廷侍者进来，看见地上的无头尸体顿时打了个寒颤，躬身低头。
“抱歉温斯顿，我用的可不是劣质的巫术。
亡灵魔法才是最完美最接近于神明的力量，可惜了卓尔的天赋……”
“叫厨房上餐吧，我饿了。”
第104章
四月, 气候早已回暖。
雨季刚刚过去，人们才迎来和煦的夏日，一个噩耗就砸了下来。
帝国皇家禁卫骑士团团长、狮心城守护者、皇帝陛下的亲弟弟温斯顿亲王离世了。
亲王妃悲痛欲绝, 在丈夫的灵柩前险些哭晕过去，亲王的几个孩子都陪在母亲身边照顾她。
玛格丽特王太后听到这个噩耗后也当场倒下, 只强撑着在次子的葬礼上匆匆露了一面，便被皇帝劝了回去休息。
温斯顿亲王从出生起就笼罩在父母和兄长的阴影之下, 他的贡献和功绩与哥哥相比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如果说小的时候, 奥古斯都王子是众望所归、令人瞩目的合格皇储，那温斯顿就是皇储身后那个跌跌撞撞、崇拜哥哥的小跟屁虫。
而等皇储继位登基，成为奥古斯都三世以后，温斯顿亲王又是那个被兄长亲封的国都守护者，皇帝身边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在温斯顿亲王的葬礼上, 时任帝国七位最高荣誉大法官中的首席——戴安女士亲自为亲王致悼词。
有些人或许生前不那么耀眼, 但他离去的时候，不会有人再抢走他的光环, 葬礼上的盖棺定论会给他一个最温柔尊敬的道别。
“人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人就都见过了。
尤其是在检法院工作, 法庭让我见识了形形色色或丑恶或善良的人间事, 我在脑海里随便搜罗就能找出无数荒诞滑稽的案例来，但温斯顿亲王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
我们都知道他, 认识他，却又不那么了解他。
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默默无闻做着自己职责内的工作, 脸上总洋溢着微笑。可如果回想的话，我们会发现帝国其实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他是皇室的代表、陛下的亲信传令官、宫廷禁卫骑士团的团长, 同时, 他也是一个父亲, 是妻子的丈夫，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好人。
我记得去年年底，检法院向国会述职的时候，亲王作为皇室代表出席旁听。
会议结束后，他老远就叫住了我这个老太太，说‘嘿戴安，天冷了，我妻子替我做了几条羊毛护膝，我送你一条，下次我家小菲利普惹了祸，就让监督处的执行官放他一马呗？’
我跟他说：‘你要是直接上来就送我两条，说不定我能承情，你现在跟我这个孤寡老太太得意洋洋炫耀王妃充满爱意的举动，还只送一条护膝护单腿，回头我就吩咐下去，让执行官们下个月只盯着温斯顿家的几位王子公主。’
你们猜怎么着？
那个老家伙用他标志性的笑声哈哈大笑，说只要不找他和王妃麻烦，底下的小崽子们怎么折腾都行……”
教堂里聆听悼词的人们都笑了起来，亲王妃笑着笑着眼泪突然滚落出来，拿手帕擦拭了一下两侧眼角。
戴安大法官脸上的笑慢慢收住，她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盘在脑后，面上涌现出了怀念的神色。
“我与温斯顿亲王的交际其实并不多，现在回想起来，我发现，我对他的认知好像都来自法庭之外，也从没有在法庭内收到过任何对他的指控。
而我们都知道，这对于一个政客、一名皇室亲王而言，该有多么珍贵……”
不管对官员的指控是真是假，有没有人追究，大部分政客权贵都在检法院的档案中封存留有案底黑料，但温斯顿亲王没有。
他或许会在皇室档案中被提到，也被记录有某些时刻为了维护皇室而做下的不光彩事迹，但就个人而言，他的私德无可指摘。
“……相对于才能，我们往往会更钦佩正直善良又勇敢的好人，而亲王两者皆有。
温斯顿.克罗威尔亲王，他用一生的付出为狮心帝国的繁盛安定做出了巨大贡献，我相信，帝国公民永远不会遗忘他。
现在，请让我们满怀敬意祝祷致敬，愿这位老人得享安息。”
教堂松木长椅上，人群里，蔷薇公爵金色长发悉数挽起笼在了头上斜戴的黑纱帽下，往法师肩上轻轻靠了靠。
卓尔知道卡琳娜此时心里不好受。
她头微偏，吻了吻公爵的发顶，握紧了未婚妻的手。
“在南境联盟刚刚组建，我还是黑蔷薇伯爵的时候，温斯顿亲王便作为国会及皇室传令官代表狮心城去慰问南境子民。
后来我被册为侯爵，也是温斯顿亲王亲自到曼森堡传令的，在我眼里，于情感上，他或许比约克曼更像是我的长辈。
卓尔，我们订婚以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温斯顿亲王，想请他以后担任我们婚礼的证婚人。
他高兴极了，一口答应下来，说不管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都肯定抽出空来参加。
不幸为什么总是要发生在好人身上……”
卓尔将哽咽的未婚妻揽进怀里，抬手搂住她的肩膀摩挲安抚，“至少亲王这一生过得还算顺遂，离世的时候也没有承受太多痛苦。”
亲王的尸体是在近郊的皇室狩猎场边缘发现的。
狮心皇宫的建制及规模宏伟壮阔，除去辉煌华美的城堡官邸建筑群，皇宫内还有广阔的殿前喷泉广场以及无数幽静的树篱花园。
宫廷侍者与禁卫兵不可能时时查看每一个死角，他们轮值换岗日常巡视的都是官邸附近的机要地带，死角位置或许好几天才能发现。
温斯顿亲王半个月前去往皇宫求见皇帝，傍晚时和往常一样，步行从城堡内的树篱花园中散步离开。
这是亲王的老习惯了。
他从小就很喜欢皇宫花园内高大树木遮蔽下幽静的林荫小道。
特别是春夏之交，亲王总是爱在黄昏时攀上皇宫城堡的侧山，从半山腰洒下斑驳日光的茂密林间，俯视下方开阔林地上团花锦簇的花园与建筑。
天气不冷也不热，阳光温暖灿烂，余霞成绮，绒绒绿地上是修建得整整齐齐的漂亮绿篱花园，而花园正中央有一汪在日光下流金的巨大绮丽喷泉，喷泉后面是金碧辉煌的璀璨宫殿。
这是温斯顿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玩耍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家。
但这一次亲王散步后就不见了人影，第二天亲王妃遣人来询问时，人们才知道温斯顿亲王昨晚觑见皇帝离开后并没有走出皇宫大门。
皇帝立刻命人在宫内四处搜查，花费了整整两天才循着一点野兽的足迹在侧山死角处发现了一个被野猪拱出来的通道。
这条通道径直通往了近郊的皇家狩猎场，狩猎场边缘有一块在地面砸出深坑的巨石，底下则是两具几乎被砸成肉饼的男人尸体，而尸体上还有郊狼撕咬出来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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