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与大魔导师[西幻](179)

　　而艾莉西娅也会经常请卓尔去她的塔顶办公室进行学术交流，两位教授虽然年纪差了十来岁，私底下的联系交流也并不多，但彼此之间互相敬佩，惺惺相惜，关系还不错。

　　桌旁坐满了人，见她们进来，几位记着笔记的公会法师起身主动让出了位置。

　　麦格莉校长年纪大了，欣然落座。

　　艾莉西娅魔导则摆摆手走到角落，和冥想的魔导师一同近距离观摩水晶球，卓尔也笑着摇头婉拒了公会法师们的好意，走到蔷薇公爵身后，抬手揽住了妻子的肩膀，出言问道：“怎么样了？”

　　卡琳娜按住她的手，头侧仰着看向她：“暂时来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一旁坐着的马尔盖特侯爵是个暴脾气，他大大咧咧接话道：“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没发现异样！”

　　马尔盖特侯爵幸灾乐祸看向刚来不久的图伦萨斯将军，“大王子把陛下从病床上叫了起来，马上就要轮到奥利弗将军进去汇报了，希望军部找的理由足够充分，充分到能打扰到帝国元首、军部总司令官的养病休息。”

　　图伦萨斯将军站了起来，看着水晶球里皇室父子和睦的画面，语气生硬道：“今天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如果一切真的都是误会，我们现在做的这些就都是大不敬的罪过，我自然会去向陛下请罪。”

　　马尔盖特呆了一下，要是叫陛下知道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亲儿子责骂一通也就罢了，参与的其他人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老家伙不会真古板死脑筋报上去吧？

　　他忙起身追了上去，“用不着吧图伦萨斯？我们也只是被误导了！又不是真有意对陛下不敬……”

　　“这里有天文气象署的官员吗？”

　　图伦萨斯将军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会议室众人一致都望向墙角方向，那位全部魔力都投入冥想水晶球的魔导师也分神扭头看向她，“艾莉西娅，你发现什么了？”

　　艾莉西娅魔导笑着将手从水晶球上拿了下来，她摇头道：“卡迪根，精神冥想感知这方面你是专家学者，我不如你。

　　我只是想着，水晶球里的影像会受到多方面干扰，我们如果能设置参数进行偏移校正，或许呈现出来的影像会更实时精准。”

　　会议室里，法师们若有所思，在座的国会官员们却都一头雾水没听懂。

　　马尔盖特侯爵挠挠耳朵，压低了他咋咋呼呼的大嗓门，手肘怼了怼站在他身边的老将军，用大家都能听见的“悄悄话”声音低声问：“什么意思？”

　　蔷薇公爵仰头望向法师，卓尔跟妻子解释道：“正常情况下，水晶球里呈现的影像是模糊的，我们看见的清晰度取决于观摩者的魔力强弱。

　　大王子因为与这里相聚太远，又隔了一处禁魔地带，所以才需要魔导级别的法师动用全部魔力来进行观想。

　　同理，我们现在看到的事实影像也可能受到其他魔法力场的干扰而扭曲。

　　这种情形十分少见，但也曾出现过。

　　譬如被观想者在吃苹果，水晶球影像里他却在吃香蕉……”

　　“也就是说，水晶球里看到的东西也可能是假的？”

　　“不，这不能说是虚假。

　　一般情况下，水晶球显现的只会是细枝末节上的扭曲失真，并不太会影响到正在进行的事情本身。”

　　卓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向麦格莉校长，“不过我还是赞成艾莉西娅教授的观点，精准与严谨总是不会出错的。

　　如果我们担心的情况属实，对面可能是一位强大的邪灵，偏移校正过的真实影像或许更让人放心。”

　　手握巨大拐杖的老太太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个层面的力量，不能想当然去忖度衡量，这个房间里有来自气象署的官员吗？”

　　蔷薇公爵连忙道：“我现在就派人去请，您需要拥有什么样才能的人？”

　　艾莉西娅魔导在桌前坐下，向邻座借来了纸和笔，“我不了解这一方面的知识，但我们需要天文专家帮忙将现在外面的真实日照与水晶球影像里出现的光线角度作对比，然后计算偏移参数提供给卡迪根教授作冥想校正。”

　　虽然听不大懂，但卡琳娜迅速定位到了这里现在急需的人才，她对站在门口的图伦萨斯将军道：“将军，现在去气象署筛选人员太麻烦了，我们或许可以直接去帝国天文学院请几位教授过来。”

　　这种事情军部拿手，老将军利落出门亲自率领士兵绑人去了。

　　卓尔想到什么补充道：“还得找一个熟悉皇宫建筑内部的工匠，室内外参照物不同，影像中的日光角度光凭肉眼可不好确定。”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已经时近下午四点了。

　　会议室旁边的大办公室被空了出来，供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军部征调匆匆抓来的天文学院教授们使用。

　　这几位平民学者分成了两拨人马，几个人在窗边摆弄着专业仪器测量光照与地平线的夹角，另外几人则在请来的工匠帮助下，计算着法师们定格印在纸上的影像中那间华丽房间的光线偏转角……

　　忙碌一波后，数据汇总到隔壁会议室，五六名魔法师运笔疾书，嘴里念念有词互相交流着普通人听不懂的话语，将初步计算得到的前置公式结果交到两位教授手里，会议桌上则堆满了写满公式和文字的纸张。

　　莫名紧张的氛围里，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官员和贵族们安安静静贴墙站着，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屏息凝神看着几名魔法师全力投入运算。

　　马尔盖特侯爵小声道：“他们念叨的是啥，每个词我都能知道，怎么合起来连成句子就一句都听不——”

　　“嘘！”

　　他悻悻闭嘴了。

　　终于，两位教授先后停笔，卓尔将自己算得的参数与艾莉西娅魔导比对一致，便交给校长过目审核，麦格莉校长摇头，接过纸张便直接递给了卡迪根魔导。

　　“老太太的脑筋可不如年轻人好使，这是她俩算出来的结果，你如果放心就直接用吧。”

　　冥想观测的卡迪根魔导笑着摇头，看了一眼公式便直接调整了魔力输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自己算都未必有卓尔教授精准迅速……”

　　话音未落，墙上投射出的影像就变了模样，暖净明亮的华丽房间瞬间变幻成阴冷昏暗的暗室，马尔盖特侯爵顿时“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东西……是、是陛下？”

　　满座惊恐哗然。

　　昏暗的壁毯厅里，大王子汗流浃背，身体因为极度的惧怕而僵直到无法动弹。

　　在他面前，此时的父亲似乎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皇帝此时被顶悬在空中，全身上下都在往外溢散着黑雾，脚下则有一个圆形的红色魔法阵正在运转，数十条成□□头粗的黑色藤蔓将他与地面旋转的魔法阵连接着。

　　但这些黑色藤蔓的质地又不像是植物，反而像是有脉搏的血管一样规律起伏，里头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看上去诡异极了。

　　而除去这些藤蔓，他背后还有两道黑雾像是触手一般延伸出来，将他与躺在壁毯厅一角的两个女人连接，似乎在朝她们输送着什么东西。

　　随着魔法阵的运行，室内红色光线明暗交替，奥古斯都三世的身体时而像被抽干一样干瘪，时而又像被填满一般鼓起，老人的眼睛亮得吓人，在半空中俯视着长子，脸色潮红亢奋，声音却古怪的平静。

　　“狮心帝国是属于克罗威尔家族的，弗雷德，我们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皇帝脸颊鼓鼓囊囊膨胀起来，里头传来哔哔啵啵水泡破裂的声音。

　　弗雷德里克王子牙关紧咬，却仍抑制不住打颤发抖。

　　皇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与母亲，眼里散发着疯狂与慈爱交织的诡异光芒，语言破碎凌乱。

　　“别怕，孩子，她们只是一时想不开，没事的，我救活了她们，很快就好了，我向温斯顿保证过，很快就好了，我不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