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江倦根本没打算搭理他。
他好冤,真的好冤。
这一身是穿书初始外观,他能怎么办?
天大地大金主最大,江倦顾不上给傻子支教,他在想该怎么跟薛放离解释。
“……我没想这么多。”
江倦说着话,手也无意识抓住薛放离衣袖。薛放离垂眸,少年蹙着眉,不大高兴的样子,甚至还有点懊恼,这让他身上少了几分出尘空灵感,眉眼反倒俱是生动。
而薛放离的衣袖,被他攥出了几道褶皱,衬着浓墨重彩的黑金色,少年的手指显得很白,仿若瓷做的一样。
像是在委屈,也像是在撒娇。
薛放离看着他没搭腔。
薛从筠见他这样,倒吸一口凉气,又立刻捂住嘴。
怎么有人敢上手抓他五哥?
是不想要手了还是不想要命了?
薛从筠烦江倦归烦江倦,也没真想他怎么样,薛从筠想提醒几句,又有点犯怂,反倒是张公公,不怀好意地添了一把火,“三公子,这大喜的日子,您但凡长点心,也不至于——”拍完薛从筠的马屁,他又来讨好薛放离了。
话没说完,薛放离的手落在江倦手腕上,少年从袖中露出来的这一小截,细白、不堪一折。
果然,他五哥要动手了。
薛从筠不禁目露怜悯,只见薛放离抓住江倦的手腕,握紧,然后——轻轻拿下。
与此同时,薛放离缓缓开口:“够了。”
薛从筠:“?”
想象之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他瞪大了眼睛。
“今日辛苦你了,”薛放离语气如常地对江倦说,“先回房休息吧。”
江倦不太想走,他怕六皇子和太监又挑事,尤其是这个太监,坏得很,走了就得背锅了,江倦犹豫道:“我……”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薛放离微微一笑,“本王信你。”
听他这样说,江倦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薛放离“嗯”了一声。
江倦看他好半天,感觉薛放离不是在哄自己,立马快乐地躺平了,“那好吧。”
薛放离颔首,唇角还噙着笑,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另外两人,只一字一字地吩咐道:“来人,送王妃回房休息。”
他说的是王妃,不是江倦,更不是三公子,薛从筠眼皮猛地一跳。
江倦被领着走远,薛放离收回目光,淡淡道:“六弟,你可是忘了本王平生最恨什么?”
话音一顿,他又望向张公公。薛放离面上还带着笑,他姿态闲散,语气悠然,好似只在与人闲谈,“你们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的人没有规矩?”
薛放离神色平静道:“好大的胆子。”
第4章 想做咸鱼第4天
他五哥最恨什么?
薛从筠一愣,没多久,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触了他五哥的逆鳞。
规矩。
他五哥,是皇祖母口中,不合规矩的野种。
“五、五哥,我忘了,”薛从筠动了动嘴唇,被吓得够呛,他慌忙解释,“而且这桩婚事,五哥不也不满意吗?我只是、只是……”
薛放离问他:“那是本王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薛从筠嗫嚅道:“我、我……”
薛从筠怕极了他这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张公公也没好到哪里,他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当即跪到地上,讨好道:“王爷,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会在意——”薛放离笑了一声,张公公身体一僵,立刻伸手打自己巴掌,“王爷饶命,是奴才多嘴,是奴才多嘴!”
“啪、啪、啪——!”
巴掌声不绝于耳,张公公用力极大,压根儿不敢浑水摸鱼,他脸上火辣辣得疼,脑子也嗡嗡作响,可手上的动作却始终不敢停下来。
“大人有大量?”薛放离慢条斯理道,“张公公记错了吧,本王向来睚眦必报。”
张公公一听,只觉遍体生寒,他慌忙手脚并用地爬向薛放离,声泪俱下道:“王爷饶命!饶命——啊!”
薛放离一脚踹开他,张公公的声音也跟着变了调,薛放离淡声道:“来人,把这狗奴才舌头拔掉,缝上嘴巴,吊上房梁。”
侍卫听令,纷纷上前捉拿,张公公连连后退,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的肩膀被按住,张公满脸惊惧,口不择言道:“王爷,是陛下派奴才来的,是陛下!奴才若是回不去,您让陛下怎么想?”
薛放离不为所动,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啧啧叹道:“真是可怜啊。”
“一个奴才而已,”薛放离道,“父皇会怎么想?本王只是在教你规矩罢了。”
话音落下,张公公被团团围住,剑光闪在他脸上,他腿一软,面如死灰。
他完了。
薛从筠都看呆了,薛放离似乎才想起他,略带歉意道:“六弟可是贵客,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是本王招待不周。”
薛从筠整个人怂如鹌鹑,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了,喝什么茶,他现在只想开溜。
“给六弟上茶,”薛放离却视若无睹,“本王记得,方才六弟说王妃一身素淡,晦气。”
薛从筠试图辩解:“我那是……”
薛放离撩起眼皮,“难道是本王听错了?”
薛从筠硬着头皮老实回答:“没、没有。”
丫鬟上前斟茶,薛放离又笑道:“六弟紧张什么?坐啊,喝茶。”
薛从筠瞪着茶水,头皮发麻。
交谈间,张公公已经被倒吊在房梁上,正对着茶盏旁的座位。他满脸是血,形容可怖,张公公还在痛苦挣扎,血水不断滴落,“啪”的一声,落入杯中。
血色晕开,一片猩红。
薛从筠不敢再惹薛放离,他僵硬地坐下来,完全不想碰这杯茶。
薛放离却平静地问他:“六弟怎么不喝茶?不喜欢?”
在他的注视下,薛从筠只好强忍着恶心,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喝了,五哥,我喜欢,我喝光了。”
薛放离闻言,满意地颔首,他盯着满地的斑驳血迹,又问薛从筠:“六弟,现在还晦气吗?”
薛从筠疯狂摇头,“不晦气,一点也不晦气!”
“那便好,”薛放离瞥他一眼,下逐客令了,“时辰不早了,六弟该回去了。”
薛从筠求之不得,他一下弹起来,“我这就走!”
可没走几步,薛从筠又被叫住,“等一下。”
薛从筠心头一惊,缓缓扭过头,“五、五哥?”
薛放离:“父皇遣你来观礼,六弟就没准备什么贺礼?”
薛从筠:“……”
他当然没准备。不过出宫之前,薛从筠终于从父皇那儿讨来了自己垂涎已久的蚌雀——将雀鸟雕像置于蚌壳内,时日长了,养出一身珠光宝气。
这玩意儿精巧无比,做起来耗时又耗力,至今唯有他父皇手上有几枚,这只雀儿的是最好看的,薛从筠原本打算玩几日就送给他念哥,他甚至已经提前知会过了。
可现在……
“准备了,”薛从筠不敢说自己是两手空空来的,他欲哭无泪地摸出蚌雀,自己都还没捂热呢,“这个——我好不容易从父皇那儿讨来的呢。”
薛放离看也没看一眼,“六弟有心了。”
薛从筠肉痛不已,可他还得强颜欢笑,“五哥喜欢便好。”
说到这里,薛从筠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五哥,既然婚事成了,明日你们别忘了入宫见父皇。”
薛放离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薛从筠来时走路带风,临要走了,不仅被收拾了一顿,连宝贝也丢了,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结果没几步,听见王府的人问:“王爷,这几箱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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