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薛放离若有所思道:“若非在长公主府上,你说只是随口一问,本王只怕是会误会你介意本王与二公子见面。”
江倦:“……”
好,又把他的话堵死了。
江倦安详地躺回床上,伸出手去拽珠串。
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江倦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轻轻地往扶手上撞。
他也要面子啊。
可是他都失眠了。
江倦想得出神,“砰”的一下,没控制好力道,这一下撞得颇重,他“啊”了一声,捂住额头坐了起来,江倦蹙起眉说:“好疼。”
下一刻,江倦捂住额头的手被拿开,脸也被人抬起来,薛放离低头端详他片刻,额头倒是没有见血,只是红了一片。
手指轻轻抚上江倦的额头,薛放离终于放弃再逗弄他了,他垂下眼里,语气遗憾道:“想听你说句实话,怎么与你不再弄伤自己一样难。”
“小骗子。”
江倦愣了一下,“啊?”
薛放离缓缓道:“不是想知道本王何时见的二公子吗?”
“这一晚上,你说了多少次谎?”
江倦下意识辩解道:“也没有很多次吧。”
停顿一小会儿,江倦又反应过来什么,不可思议地问他:“王爷,你知道啊。”
薛放离颔首,“是啊,本王知道。”
“本王想看看,你的嘴究竟有多硬。”
江倦:“……”
亏他还纠结了这么久。
王爷从头到尾都在看他的笑话吧?
“你怎么这样啊。”
江倦有点恼羞成怒了,“什么我骗你,你不也一直在明知故问。”
薛放离低笑一声,并不搭腔,只是问他:“本王再问你一遍,想不想知道?”
江倦觑他一眼,他最后的一丝尊严让他选择含糊不清地开口道:“你说呢。”
“让本王来说?”薛放离徐徐道,“本王觉得你不想知道。”
江倦:“……”
“想知道我想知道,”江倦不装了,他摊牌了,“你什么时候偷偷见的我哥哥?”
江倦强调道:“我也没有介意,我只是好奇。”
还在嘴硬。
薛放离轻笑一声,仍是没有立刻回答,他问江倦:“可还记得本王是怎么与你说的?”
江倦眨眨眼睛,“啊?”
薛放离饶有兴趣道:“喊一声夫君听听。”
江倦想了一下,镇定地说:“……你先说。我来做一会儿心理准备。”
薛放离:“嗯?当真?”
江倦点头,“嗯,真的,比珍珠还真,你快说。”
薛放离抬眉望他,神情似笑非笑,江倦不忍了,作势晃他几下,“你快点老实交代。再不说,我就当你心虚处理,不和你过了。”
都不想与他过了,薛放离自然不能再吊江倦的胃口,他语气轻描淡写道:“带你去百花园那一日,你在睡觉,他误入海棠苑,与本王说了几句话。”
江倦:“?”
江倦:“就这???”
“不然呢?”薛放离望着他,笑笑地说:“夫人管得这样严,本王又岂敢外出拈花惹草,何况——”“自从你入了离王府,本王何日不是爱不释手?”
江倦:“???”
他居然为这茶饭不思,还失了眠?
江倦失去了梦想,再一次缓缓地躺平。
薛放离问他:“不是喊夫君吗?”
江倦耍赖道:“我说会喊,又没说会今天喊,明天再说吧。”
早料到他会耍赖,薛放离倒也不意外,只是哼笑一声。
今日只是喊一声夫君,明日就说不定了。
江倦躺下没多久,又想起什么,重新坐起来,他瞅一眼薛放离,对他说:“王爷,现在轮到我跟你算账了吧?”
“你看了我一个晚上的笑话。”
薛放离好整以暇地问他:“嗯?你要如何与本王算账?”
江倦装模作样地摸摸心口,“王爷,你知道的,我有心疾,不能生气,所以……”
凉风院的灯火亮了太久,高管事琢磨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连忙穿戴好衣物,匆匆走了过来,结果他刚抬起手,正要敲响门,就听见他们王妃慢吞吞地开了口。
“你给我出去,今晚不许睡这儿了,看见你就烦。”
高管事:“?”
他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目光一垂,扫过高管事,语气冷漠地问:“有事?”
高管事:“……没、没事。”
夭寿了。
他好像撞上他们王爷被王妃赶出房门了。
等一下。
这不是王爷的凉风院吗?
王妃在王爷的凉风院里赶走了王爷。
高管事陷入了沉默。
他们离王府现在是已经正式改名为离王妃府了吧?
第58章 想做咸鱼第58天
是夜。
晚宴结束,长公主府外,车如流水马如龙。
尚书府的马车,也还未出发,停于灯火阑珊处。
安平侯大步而来,他走过一辆又一辆马车,而后一把掀开轿帘。
江念仰着头,正让人用帕子替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见了安平侯,江念把下人屏退,他望着安平侯,微微动了动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唯有眼泪无声地滴落。
“小念,你受委屈了。”
安平侯皱起眉,轻轻拉起他的手,“今日之事,我已知晓,离王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本应在宴上,只是舅舅留了我在书房,才未出席宴会,若是我在,你也不会被如此羞辱。”
江念摇摇头,好似对这一番羞辱浑然不在意,只是低落地说:“侯爷,长公主与驸马不喜欢我……”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入了他们的眼?”
安平侯安慰他:“舅舅与舅母只是没有与你接触。你很好,他们若是肯放下芥蒂与你接触,定会喜欢你的。”
江念咬了咬唇,“可他们也没有与弟——”他话音一滞,又想起了在宴会上,自己被人摁着头磕在地上的时刻,这种耻辱与痛楚,当真足以让江念铭记一辈子。
江念攥紧手心,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他们也没有与离王妃有过接触。今日第一次见他,我瞧长公主就欢喜不已,驸马与他,更是其乐融融,甚至还为他问责于我。”
“侯爷,我当真不如他?”
马车内,灯火昏暗,江念声音一度哽咽,他面上满是水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安平侯本要作答,恍惚之间,却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哭起来的模样。
——眼泪沾湿睫毛,仿若含露的玉瓣,睫毛一动,心都要软下来。
江念,当真不及江倦。
“……侯爷?”
许久无人应答,江念轻唤他一声,安平侯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他勉强一笑,“你怎会这样想?”
“你便是你,无需与他人比较,也不要想太多。”
安平侯没有正面回答,但江念却没有发觉,因为他手中被塞入一个小瓷瓶,安平侯向他解释道:“这是我从舅母手中讨来的生肌膏。你这几日,便在府上好好养伤吧,药记得每日上一遍,免得留了疤。”
江念攥紧了小瓷瓶,“……嗯。”
安平侯又道:“宴会之事,本侯已叮嘱过府上的下人不得提起,但……来客众多,所以今日之后,若是有人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念双目轻闭,喃喃地说:“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宴会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如此责罚,定会流言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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