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上(51)
清仓处理了几天,致荣书斋便干脆立落地关门了。戚县令向大户家筹了银子,加上崔燮捐赠的书籍,开始改建藏书楼。
他如此干净利落地捐了院子,那些相熟的才子文人都有些惊心,到他家里问他:“你那书坊说捐就捐了,不心疼吗?往后你还有什么出息的产业?”
赵家更是担心他又要过回原先那种连房子都修不起的日子,赵太公亲自过来看他,险些要把他接回自家养着。
崔燮心下感动,谢过了他们的关心,便把自己名声上的忧虑说了,又安慰他们:“我只是捐了座宅院而已,人和彩印的技术不还是我的?将来我还要再开新书局,接着刻三国的。”
他还想给王大公子解释一句,可惜他身在军营里,不好传消息。他便写了封信,连同新印的几册三国一道装好了,请相熟的军士帮忙递往边关。王项祯那里因要备战,训练极严,他的书递不过去,也始终不曾有回信,他父亲王指挥却叫人来请了崔燮一回。
这位指挥使一向公务繁忙,也懒得见儿子那些纨绔朋友,这还是头一次要见他。崔燮就着意打扮了一番,戴了头巾,穿了白色儒生袍,力争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也给王公子挣个面子。
王指挥在正堂见了他,看着他如芝兰玉树般走进来,眼神清正,容光照人,便不由暗赞一声。脸上也带上几分笑容,说道:“崔公子请坐。今日请你来,是要向你道谢的,还望你别嫌我这谢意来得太晚,往日太怠慢于你。”
崔燮受宠若惊地答道:“我不过是晚生小辈,怎敢当大人这一声谢。”
“你当得起。我后来才知道,是你给项祯弄了几幅画激起他杀敌之志,又给他画了安顺伯想要的英雄图,安顺伯才把他带在身边。我这劣子能有这番前程,多亏你这个朋友帮他筹划。”王指挥微笑着看着他,目光却有种笑容也遮掩不住的肃杀,如霜如雪,倒有点儿像初见时的谢千户。
或许上过战场的人,都有这种难以完全收起的凛冽气势。
他忽然想起,也该写封信进京,告诉谢千户他关了致荣书坊,另开了新的书斋,免得他在京里担心。谢千户前几个月还叫了谢山来买他书坊里的剩书,想来对他……这间书坊也是很关心的,这边不声不想地闭了店,消息传到京里,他会不会又派人来看他?
要不还是写封信进京,把自己要捐书坊院子建图书馆,再开个这经卖科考书的书斋的消息告诉人家吧?顺便再送几十套《六才子点评版三国》进京,这书听几位举人前辈说,在京里卖得还挺火呢,谢千户也能拿了书送人。
反正如今铺子关了,不用像开张时那样赶着卖给排队的客人,多送几套也不要紧。
他心里浅浅地转过这么个念头,一面客气地跟王指挥答对着。王指挥夸赞了他几句,又说了些王大公子的事,跟他这个晚辈的小书生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思索了一阵,便说:“项祯从前让你来家里骑马,你就还接着来吧。再就是我看你身量不高大,怕也是读书熬坏了身子。你年纪还不算太大,改日我挑个亲卫教你,要练些击技也是练得出来的。”
第53章
从王指挥那里回来, 崔燮就考虑着该怎么跟谢千户送信。
虽然谢千户知道他就是致荣书坊的老板, 他也知道谢千户知道,可当初谢山来迁安的时候, 是特地换了衣裳, 隐性埋名, 装作个外地大财主来的。这分明就是不想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叫他知道主人身份, 所以他能自作聪明, 跑上门跟人家说:“我知道你关心我,我把店捐了, 怕你担心, 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么?
岂止不能照直说, 他还没有个请假去看谢千户的理由,而要叫崔源或是计掌柜去,身份又不够。
锦衣卫千户的官职是只有五品,也就跟崔郎中平级, 可是崔郎中拿个帖儿就能轻易踏进锦衣卫家的大门吗?
别做梦了!
崔郎中不能, 他这个郎中之子更不能, 要不去年怎么想送个节礼都得让王大公子代捎呢?真是他家这些人,估计连谢家大门都敲不开。
再说,他也不能确定谢千户当初买他的滞销书是因为对他有点好感,还是单纯地想要扶贫。这要是搁现代,他一个受捐助的学生打个电话就能联系上给捐资助学的领导了;这年头儿竟就只能在家坐着瞎想,寄封信都找不着邮局!
急递铺只寄朝廷公文!
但人性如此, 越是不好做的事,心里就越想着它。乡村贫寒少年崔燮思来想去,找不上捐资助学的谢领导,只好让源叔跟谢家男保姆谢山联系一下感情了。只要谢山知道,谢千户就知道了,也就不用惦记他了——如果这不是他自作多情的话。
就算是自作多情,送一趟也没坏处。
他打定主意,用印着最简单纸框的素笺给谢瑛写了封信,在信中告诉他自己要开新书斋之事。却是绝口不提致荣书坊,就当两人间只有表面上的往来,谢千户没查过他,他也不知道谢山干了什么。
装好那封信后,他就亲自去工作室收拾了二十套一百多本书,一匣品类齐全的三国换装笺,又叫人备了些时鲜果品,山里产的整块蜂蜜。九月中旬三里河正产好大螃蟹,他也叫人买了一筐来,用麻绳一只只捆缚了,覆上一片湿麻布层层叠叠地塞进筐里。
这时候蓟北的天气已不算太热,但螃蟹是不耐久活的东西,他又叫人找来硝石,教小伙计硝石制冰的法子,先做了一盆碎冰洒进筐里降温。
这些吃食明面上就打着送给谢山的幌子,由崔源押车,带着几个伙计一路送进京,剩下的就看谢山……或者说谢千户配不配合了。
他不愿想得太深,转天一早就雇了辆大车送崔源他们出门,而后回去王指挥府上,在亲军指导下开始练骑马和花枪。
……很好的锻炼方法,十几斤的花枪端下来,他写字时都感觉不到自己拿着笔了,字迹格外轻盈放飞。
林先生怒道:“考生最重要的是字迹,前些年本县有个生员,就是凭着一手圆光黑大的馆阁体叫县尊取中的。字迹如此重要,你要是伤了手可怎么办!”
崔燮不愿惹他生气,可更惦着前世一米八的伟岸身材,只好温声哄他:“学生是怕考场上一天要作七篇文章,手臂力量不足,才练练武技的。也就这两个月,等过年之后就歇着了,不敢在考试之前弄出意外的。”
现在练也不合适啊!林先生看着他纤瘦的手腕子,想象了一下他拎着一丈多长的大枪挥舞的模样,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可这学生也是拗性子,不然怎么能短短几个月间就从连《毛诗》都没学过的蒙童变成会写文章的小学生?只要他下定决心的事,八成是要做成的,旁人也管不动他。
林先生精读《孟子》多年,也善养胸中浩然之气,知道管不了他,索性挥了挥手:“你自己把握分寸,这两天作业若写不好,就口述给我听,手臂要是伤了,我却是饶不得你的!”
崔燮看似温驯实则死不悔改地说:“先生放心,我不会为这事耽搁练字的。”现在提笔就飞还是因为练的少,练多了就好了。
不过因为手臂抖得厉害,一时半会儿写不出好字,更画不了画,他回到家后索性开始筹画改造图书馆的事。
吃罢晚饭后,他便把自己关进小书房,从里面锁上门,闭上眼打开了硬盘-文件-外语-英语-图书馆英语,运起坚强的意志看清了里面的书架结构、排列方式和阅览室内的桌椅布置。
他不大清楚明代这楼板承重多少,所以安全起见,没选择成现代图书馆常见的那种一排排书架间隔排列模式,而是贴着墙,左右各摆满满一墙的书架。书架之间再摆上四排八张长桌,每张桌子各排两条长凳,最多可供二十余人看书或抄写。
书坊后面的小院儿也是两层,正院是三间正房两座厢房的格局,按照四库书分类法,经史子集各占两间,多出一间还能做休息室。小后院的三间倒座房布置成誊抄室,房间角落里放一个书柜,里面摆上笔墨纸砚,供抄书人自己取用。借阅的书如有被污损或撕坏的,借书者也要买一本或抄一本来补上。
门面的书店因有个小二楼,楼上干燥,就用来存放富裕的书。楼下卖书的大堂改成登记处,登记身份,办理借阅手续。大堂两侧的内室则改成员工休息室,布置上沙发、茶几和办公桌,贴墙搁一个边几大小的小书架,摆些他自己印的娱乐书籍,清静舒适,还能当客厅接待上面来检查的领导。
他还给这个图书馆设计了个小小的借书卡,用淡青的松花笺印制,上面印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白梅,下面用朱青两色套印出假彩云体的“迁安县立图书馆借阅证”。办一张借书卡需要二两银子押金,每次许借一本;若是没有押金的,则可以为图书馆抄书换取阅读的权力,抄哪本就许借阅哪本。
出于防盗版考虑,他终于叫人整出了始终按着没舍得拿出来的拱花技术。
梅花瓣的颜料里掺了白云母粉,印出来带着一层莹润光泽。花蕊、花瓣外框线和字体外框都用凹凸两板夹印成了立体的凸起状,书笺大小的卡片夹在半透明的白油纸里,显得精致无比,随时可以拿去当笺纸写字。
保证一般人在家仿制不出来,而仿得出来的人也不用吝惜办卡的那点儿押金。
戚县令对他的防盗技术也十分赞赏,拿着那张借阅卡说:“你从前的画笺都不曾印得这么精致。若早出个这样的梅花笺,只怕宫里都要到你书坊里采买了。”
罢了,叫那些太监找上门来采买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店里能用的工人太少,真给宫里做了专供,也做不出多少往外卖的,这是擎等着倒闭的节奏呢。
崔燮垂眸听着,等他说完了,又跟他说了自己记得的借阅规定:譬如每张借书卡后要写上持卡人姓名、年纪、大概形貌;书内封贴小纸条,用印章印上借还时间;损坏、丢失书籍要赔偿……
戚县令也早研究出了控制借书的腹案,甚至曾想过要借着办图书证重理黄册,查出些隐匿人口。不过这些都不是几个月间匆促能办成的,若是他还能连任一任,明年之后倒可以试着办理此事;若是没这机会,也就只把图书馆办好,别的留待下任吧。
他想着便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想的倒不错,图书馆这名字也不错,咱们这也确实不算楼。先印百十张卡出来,叫本县生员、儒童等人登记了吧。本县这就召集轮值匠人,将这座图书馆外面彩漆一遍,等各家捐的书都到了,就开始借书。”
崔燮回去便安排工匠印卡。
因为已经把拱花技术解锁出来了,他索性让匠人们把这技术也用在新的三国人物换装套卡上,武将的甲胄轮廓、文臣和美人的衣纹线都印出凹陷效果,就连许褚都依法刻了两套版,造出肌肉微微隆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