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昔候这回乃是买灵田,手续相对复杂,一整套办下来,足用了二十多分钟。
办好后,他低着头一查看玉简里的条目,排查错漏。
查看到一半,他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识抬头看,却见隋寒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飞剑,裹着一身寒风,面色严然,给人压迫感非常强。
陆昔候甚至看到往他方向走的工作人员明显绕了一下路,小心避开他。
陆昔候直觉不对,头皮发麻,“师兄,我买……”
隋寒黑沉沉的双眼望着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截住他话头,“先签。”
工作人员还在面前等着,陆昔候只好点头。
陆昔候手上加快速度。
几分钟后,等他全部确认完毕,留下最后一道灵力印记,带着资料要离开,扭头往后看,却没见隋寒和裘掌柜的身影。
他诧异抬眉,脑袋扭到左边,还是没看到人。
工作人员被他动作逗得莞尔,小声道:“两位道友刚才出去了,应当在院里。”
陆昔候松口气,“我说怎么不见了。多谢你,后期若你们要回访的话,直接联系我便成。”
陆昔候告别工作人员,匆匆出去。
隋寒和裘掌柜就在屋檐下。
裘掌柜侧着身子微微躬身站在隋寒后面,嘴里在说些什么。
隋寒满面寒霜,高大的身形透出威压,看起来心情极为不好。
陆昔候心中清楚他为什么生气,此时无比心虚,对上他的目光,更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等反应过来,陆昔候匪夷所思,不对,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做错。
他抬头挺胸,正打算和隋寒说话,然后再次对上隋寒的目光,他感觉那目光简直跟刀子一样,他肢体伸展一点,接触刀子的面积便大一点,咻咻咻,要把他整个人穿透。
两人对视几秒,陆昔候咻地一下,又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唉,怂就怂吧,总比挨骂要好。
隋寒见他磨磨蹭蹭,声音低沉,“过来。”
“哦。”
陆昔候挪过去,尽量不看他的眼睛,微微转身对裘掌柜说道,“裘掌柜,我先给你鳞片,今天麻烦你了,实在太感谢。”
裘掌柜摆摆手,“鳞片的事不急,公子下次有鳞片褪下,再送来我们无上堂,我们便感激不尽了。”
隋寒忍无可忍,捏着他后脖子将他转过来,声音带着寒霜,“给什么鳞片?现拔?”
“……”
陆昔候垂下眼睫,心虚得不行。
他之前褪下的鳞片已经全部卖完,若想再卖,只能现拔。
隋寒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也知道他储物戒里没有旧鳞片。
龙拔鳞片就和人拔汗毛一样,疼是会疼,不过还会再长,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当然不能和隋师兄说,就如这话不能跟他两爹一样,要是说了,肯定要被修理一顿。
陆昔候对此门清,缩着脖子不敢回答隋寒的话。
隋寒捏捏他细脖子,“说话。”
他垂着眼睫,抿着嘴唇不敢开口,二月天气,额角汗都快冒出来了。
裘掌柜在旁边满脸尴尬。
隋寒冲他点头,“麻烦裘掌柜,我先把灵石还你,这次不好意思,暂时不能给你鳞片。下次他褪了旧鳞,再让他送去你们那。”
隋寒已是小乘境修士,比灵丹修为的裘掌柜高一个大境界。
他开口,裘掌柜连忙堆笑应了,“应当的。这事本就不急。”
说着裘掌柜接过储物袋用神识一查,发现里面居然有八万灵石,立刻将储物袋推回来,“隋前辈给多了,陆公子先前已给在下一枚鳞片,前辈给在下六万灵石便已足够。”
隋寒闻言接过袋子,手一拂,收回一万六千枚灵石,再次将袋子递给他,“今天劳烦你跑一趟,鳞片又没给你,我们违约在先,我按百分之五违约金给你补偿。”
裘掌柜不敢推迟,躬身道:“多谢前辈,在下先告退了。”
隋寒等裘掌柜御剑离开,轻喝道:“说话。”
陆昔候蔫头蔫脑,“多谢师兄,灵石我会尽快还你。”
“说鳞片!”
陆昔候抿抿嘴唇,“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隋寒冷笑一声,“你没做错?一有想要的东西就拔鳞片,你有多少鳞片可拔?”
“灵田又不是普通东西……”
“不是普通东西,难道还是必需品?!这几亩灵田是救命的伤药,是不可错过的顿悟,还是不买就再也买不到的天材地宝?”
陆昔候梗着脖子不说话。
隋寒压着火气,“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还不服气?”
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陆昔候感觉有些站不稳,甚至难以呼吸。
隋寒的衣袍刷拉发出一声细响,竟是无风自动。
看起来真是气得狠了,灵力隐隐不稳。
陆昔候一惊,目露担心,心里叹口气,柔声道歉,“师兄,你别气。我没不服气,我就是心疼灵石。”
这话不全是糊弄隋寒。
几分钟功夫,就付了四千块灵石当违约金,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拔鳞片。
都是要痛,痛在身上几天就痊愈了,痛在心里好几个月想起来都要心疼。
“你还心疼?”
陆昔候听这语气都不对了,一个激灵,连忙改口,“没没没,不心疼!隋师兄,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看了眼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的工作人员们,小声央求,“大家都看着呢。”
隋寒看他一眼,“先去把灵草赎回来。”
“不用不用,三个月内赎回来就行,反正哪天赎都要付百分之一手续费。”陆昔候道,“三个月我应当能把这五十二万挣回来。”
隋寒微提高了声音,“现在赎!”
陆昔候见他火气又隐隐有变大的趋势,连忙点头,“好,现在赎也好,灵草放在别人手里是不太放心。”
隋寒没理他。
他小声道:“师兄,你先帮我付着,我以后一起还你。”
“卖鳞片还的我不要。”
“那肯定不能,我不都买灵田了嘛,种两茬灵草,卖完就有钱了。”
隋寒身高腿长,陆昔候抓着他手腕,跟在后面几乎一路小跑,小声央求道:“隋师兄,你别生气了,我今天也是情急之下一时没别的办法,要是平时肯定不会这样。”
陆昔候这还是第一回 惹隋寒生气。
隋寒看着冷,其实脾气挺好,还很有耐心。陆昔候平时有什么事都喜欢喊他,而不是看起来更温和的林敬云。
平时不生气的人生起气来分外可怕,陆昔候在旁边一路念叨,隋寒也没有和解的打算,只是径直去当铺,将陆昔候下午当的灵草全赎了回来,一言不发地交还给他。
他们回去的时候,林敬云已经回来了,正琢磨着他的战棋,一见两人间气氛不对,开口问:“怎么了?”
陆昔候悄悄瞄了瞄隋寒,林敬云便知道这是隋寒单方面发脾气,心里更加诧异。
隋寒并不迁怒,对林敬云说道:“我今天有事,不吃晚饭,先回去了。”
说着他也没等两人反应,直接抬起长腿回了自己院子那边。
林敬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墙那一头,转过来看陆昔候,奇道:“你做什么惹你隋师兄生气了?”
陆昔候含糊,“也没什么,刚刚参加拍卖会,缺钱用,打算卖几枚鳞片。”
林敬云结合之前收到的信息及传音,一下就明白了,颇为无语,“你还真长本事了。”
陆昔候非常小声,“事急从权嘛。林师兄,我买的这片灵田真特别好,我给你看资料。”
林敬云倒也没揪着不放,配合他转移话题,“我先看看。”
陆昔候将玉简递过去。
林敬云仔细看过后道,“这灵田倒真不错,六十万买得值,捡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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