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师兄没有爱,师兄也一样。
【震惊,仙门首徒叛出师门竟是因为?!】
江绪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被山门处的万箭阵射了个透心凉,比那崖上挂着的蜂窝还要凄惨。
他醒了,在短暂的沉思过后,江绪决定改变自己的人生,即使这只是一场梦。
第一件事就从远离师兄做起。
奈何师兄不愿意,非要和他重新培养感情,江绪受不了,他不喜欢师兄,真的。
他宁愿去受那万箭穿心之刑,也不想对一个无情剑修动心。
再也不想。
严绥×江绪
第1章 庄周梦蝶
咻——
无数利箭划破长空,江绪颓然往前跌倒,沾满鲜血的脸直直砸落在尘土中,竭力睁大眼望着不远处。
身后隐隐传来声叹惋:“你这又是何苦?”
利箭破空声几乎盖过了所有的动静——脚步声,惊呼,江绪勉力抬起头,看见身前落下一道绯红的身影,似乎是道明师叔的二弟子,叫做……程阎?
但他已经看不太清了。
“江师弟,你何必为了大师兄做到此等地步?”那人在他耳边聒噪不休,长剑上似乎潋着盈盈的光,似是天上月,“此番他为那狐妖叛出师门,既然是他的选择,你这又是何苦,如今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江绪极力地喘息,紧紧闭眼后又望向远方,山林蒙着雾,那两道相拥依偎身影已然消失在重重林海中,他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冰凉,几乎快要感受不到身上各处的疼痛。
程阎微微躬着身,长剑当啷一声落地,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江绪身上插满的箭簇,无极宗的万箭阵下从无活人,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手落在江绪的肩上,往他体内输入无济于事的灵力。
远处人声鼎沸,江绪重重喘了口气,眼前赤红一片。
“……他们走了吗?”他甫一张口,便有鲜血自口中不断涌出,“万箭阵已过,林中毒瘴……已奈何不了师兄……”
程阎搭在他肩上的手一僵,挑着眉难以置信:“都这时候了,你竟还想着这个?!”
江绪便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他没错……咳……他只是……”
他只是爱上了一只狐妖,爱从来都没有错。
最后的话隐没在渐渐微弱的喘息中,江绪死死睁着眼,意识在飞速消散,尘土和雾气中似还夹着雪,轻飘飘地落在头顶,恍惚间他竟觉得那雪也带着暖意。
“不必救了,”最后一个念头是身后淡漠的语句,模糊的,但很熟悉,“江绪叛逃,如今已伏诛,回去罢。”
搭在肩上的手僵了僵,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在他眼上轻抹而过,最后落下一声轻叹。
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沉沉天幕上落下的灰蒙大雪。
“师兄,”嘴唇的翕动几乎无法辨认,“下雪了。”
长巳年冬,无极宗大弟子严绥携师弟江绪叛逃师门,后者当场被斩杀于山门处,而前者再无音讯,自此,各大仙门再无有能力攀登天阶者。
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
窗外隐隐传来鸟鸣声,江绪紧紧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被物什紧紧束缚着,燥火隐隐自心头燃起,他挣扎着翻了“m”“'f”“x”“y”%攉木各沃艹次个身。
砰!
窗外的动静骤然一停,接着便传来尖细的学舌声:“起早有饭吃!起早有饭吃!”
江绪这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后脑勺一阵钝痛——八成是刚刚跌的,接着便感受到了四肢传来的隐隐麻痹感,明显是睡太沉了的症状。
他艰难地从缠紧的被中抬起手按在胸前,心脏仍然在急促地跳着,带着错觉般的锐痛,仿佛真的有过一支利箭扎了进去,他躺在地上回味了会,不由觉得荒谬:
“也太可怕了点,师兄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狐妖……”
最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江绪又摸了摸胸口,推开了窗,今日托了这个梦的福,倒是第一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了床,那只白毛鹦鹉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看起来倒是比他这半个主人要清醒得多。
“起早有饭吃!”
那鹦鹉又对着他嚷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江绪不耐烦,抬手将笼子拨得乱晃,在鹦鹉吱哇乱叫的声响里打了个呵欠。
算算日子,师兄倒也该游历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飞快压进心底,心脏又开始砰砰跳着,或许的确是不太清醒,江绪竟真的产生了点抗拒。
不知怎的,他居然有些不想见到师兄。
他眺目望去,远处的苍山刚染上新绿没多久,薄雾盖了两层,隐约能见到远处碧霄宫的青琉璃屋顶,那只鸾鸟脊兽的眼睛正正好对着这边,也不知道是哪个主意多的给它安了对会反光的眼,在半暗的天色中显得有点惊悚。
说起来,这碧霄宫刚好是道明师叔的居所,江绪发了会呆,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梦中的那角绯红袍子。
“整个无极宗也只有程阎师兄才会穿得这么招摇,”他暗自思忖道,“也不知为何会梦见他……还是那种情形,难不成我心下还觉得他是会替自己收拾的那种好人?”
江绪一边想着,一边又去晃那窗下的笼子,白毛鹦鹉扑扇着翅膀,来来回回也只能说那句“早起有饭吃”,愈发显得聒噪,江绪轻轻啧了声,终于收回手。
“等下要是吵到了师尊,你就等着被扔下琼霄峰吧,”他将手指伸进笼子里点了点鹦鹉的脑袋,表情很是不满,“教了你那么长一段时间也还是只会这么句话,蠢得压根不像是师兄会养的鸟。”
不过这蠢物向来听不懂他说的话,只会叫着要去啄他伸进来的手指,江绪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它脑袋,带着点连自己都不甚清楚的火气。
“笨死了!”
他重新关上窗,又躺回床上发了会呆,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对,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归自己今天对于所有跟严绥有关的事情都感到了隐约的抗拒。
明明只是一个梦罢了,况且梦里的一切都荒谬到了极点,师兄怎么可能会叛出师门?更不用说是为了区区一个小狐妖,就算是天塌了,这都绝对不会发生。
那可是严绥,无极宗宗主的嫡传大弟子,外人或许不太清楚,但江绪心底可是明白得很。
他绝不会是个耽于情爱的人。
“说不定只是因为师兄此次历练去得太久,”他轻声咕哝着,试图宽慰自己,“雅师姐他们又成天胡说八道的,才会做这个梦。”
江绪就这么继续发了会呆,等到天边微微泛亮,晨钟自远处传来时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换了衣服出门,早春尚且寒冷,琼霄峰上的草木都还蔫耷着,连接着主峰的长锁桥上都结着层霜,他走了一半,锁桥忽地摇晃起来,有人在冷风中搭住他的肩,嗓音大咧咧回响在薄雾中:“江师弟,早啊!”
眼角瞥见一角绯红袍子,招摇地朝着这边飘过来,江绪心想:这还真是巧了,昨晚才在梦里见过,今日又在这处见到了正主,还当真是稀罕事。
“程师兄早,”他只好对着来人笑了笑,“你今日可是起晚了?平日里这个点可只有我会在此了。”
“这不是春寒困倦,”程阎坦然地搭着他的肩往前走,“再说了,今日剑堂的师父可是简阳子长老,起早过去作甚!”
那倒也是,简阳子是师尊的师叔,早就到了潜心修养的年纪,平日里最讨厌有弟子催他去剑堂教书,江绪几乎是被程阎扯着往前滑,忍不住反手拽住他,问道:“今日为何又是他?”
明明简阳子长老是最讨厌来剑堂上课的。
程阎却对他挑了挑眉,说:“不是吧?江师弟你竟还不知道大师兄今日会回来?其他长老们此时都等在无极殿中了。”
他说完,也不等江绪回些什么,又长长噢了声,眼神在他身上梭巡了个来回:“我懂了,江师弟,你倒也不必如此……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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