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明戈摇头。
“可是那片坟墓里只有索菲的棺材,没有她孩子的。”加西亚说道。
“或许是孩子太小……或者没有取名字,所以他没有自己的坟墓?”宋瓒说道,咽了咽口中的唾沫,觉得有些口渴,“在我们那边会有类似的风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后是没有坟墓的,即使有,墓碑上也不会刻名字。”
“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讲究。”加西亚说道,“孩子夭折了,我们也会举行追悼仪式,准备棺材和坟墓——坟墓上不刻上孩子的名字,难道就能当做他没来过吗?”
“也不是,只是我们那里讲究‘因果业报’……简单地说,你这一辈子怎么做人,会影响你下一辈子的运气。孩子没有成人,他的生命就结束了,没有积累善行,那下一辈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运气——所以还不如当做他没有来过,让他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宋瓒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手无比自然地伸向了桌面上的那个水杯,却被多明戈等人齐声呵止:“你干什么?忘了这里的食物都不能碰吗?”
宋瓒的脸瞬间苦了起来:“……连水都算吗?我们进来都好几个小时了,连水都不能碰?”
“我这儿有药剂。”多明戈掏出一小瓶棕色的药水来,“本来是用来缓解你的异变状况的……但你提前喝问题也不大,我这里还有很多。你可以让嘴唇沾沾药水,勉强解解渴。”
宋瓒珍而重之地接过药水,刚沾了一点就差点原地跳起来,不停地“呸呸呸”:“怎么这么苦啊?!”
“你等等哦。”加西亚打了个响指,好心肠地说道,“现在好了,我蒙蔽了你的味觉,把药剂变成草莓味的了,很甜哦。”
宋瓒:“……”这俩人居然还能打这种组合技,他是没想到的。
宋瓒深深吸了口气,把那瓶小小的药剂闷头喝下——果然,舌尖都是香甜的草莓味。
但是他的鼻腔里忽然涌起一股辛辣的味道。他匆匆捂住鼻子,重重地咳嗽了两下。
“咳咳……这个味道……为什么这么冲鼻……”
“啊!抱歉!”加西亚有些惊慌地说道,“我只顾着屏蔽味觉,忘了嗅觉了!”
宋瓒眼泪都快出来了:“你——”
多明戈翻了个白眼,对加西亚说:“你又犯这种低级错误。”
加西亚:“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我不行了……水!我要水!”宋瓒再也忍耐不住,抬起桌上的水壶就开始狼吞虎咽,直到把那股怪味给压下去才停下来。
“这下,你刚才的那瓶药剂白喝了。”多明戈压了压自己的帽檐,面露愁色。
宋瓒:“……”
宋瓒简直快要崩溃了。
“你们都少说几句话。”照临开口,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远离放着水壶的桌子,“免得他异变值接着上涨。”
心态总是崩溃也会让异变值上涨的。
宋瓒被沉重的现实打击地一蹶不振,低下了头,看起来像只蔫儿了的兔子。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夜晚。”多明戈用他低沉的嗓音说道,“真希望这个夜晚能快点过去。”
这个幻境并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大约一分钟后,所有挂钟的指针再次开始疯狂奔走。月落日升,窗外渐渐地响起了暴雨和雷声的双重奏。
他们这就迎来了“崭新的一天”,面对的还是一个极端恶劣的暴雨天气,根本不利于案件的调查。
所有觉醒者:“……”
宋瓒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他的伙伴们却默契地读懂了他的表情:啊,居然又到了该死的早餐时间。
这回,他们要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
第二天的八点,“咨询侦探”们再次作为客人被邀请到了会客厅。
依旧是风度翩翩的管家臂弯中挂着一条洁白的餐桌布,有些好奇地问咨询侦探们:“各位……昨晚是没有休息好吗?看起来似乎精神不佳。”
宋瓒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没有,您过奖了。”
所有觉醒者:“。”
“哈哈哈,别介意,他就喜欢开玩笑。”加西亚用手肘捅了宋瓒一下,让他清醒一点,“昨晚可能是风声有些大。像我本人,比较认床,第一次在城堡里过夜,确实会有些难以入睡。”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物件,可以随时向我们提出来。”管家温和地说道,“今天的早餐正好有新鲜的羊奶和燕麦粥。各位可以用一些,有利于安神。”
“……”侦探们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却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动不动。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说。和您们一起前来的警员先生因为肠胃不适,已经先一步回到城镇上了,短期内是不会再回来了。”管家对他们行了个礼,语气里满是遗憾,“各位还是准备继续调查案件的话,遇见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但有一点——城堡的黑树林和花园后的墓园都是禁止外人出入的,在没有我带领的前提下,请各位不要随意进出。”
觉醒者:“……”说晚了,昨天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
于是他们愈加心虚。
今天,会客厅的主位是空的,那个小少爷并没有出席。
照临往主位的方向瞥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莫兰登少爷呢,他似乎没有下楼用餐?”
谁知,管家鲁道夫在听到“莫兰登少爷”这个词后,神态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他轻轻吸了口气,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把自己鼻梁上的单片镜给摘了下来,语气浅淡地说道:“少爷昨晚有些劳累,他身体又一向不好,今天就不下来用早餐了。”
“劳累?”多明戈挑眉,顺着话题问道,“少爷昨晚做什么了?”
管家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含糊地回答道:“……只是年轻人玩儿的有些过火罢了。各位就请不要继续深究这个话题了。”
“各位,少爷让我来给各位送上一些精心准备的餐点……”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仆卢西亚端着盘子走向了餐桌。
在场的觉醒者都认识她。昨天她给他们这些客人送过热水,还送来了一个实用的“忠告”。
只是,和昨天比起来,卢西亚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很多,脸颊上更是隐隐带了一道血痕。她天生肌肤白,虽然是女仆,但脸颊却白嫩如羊脂一般。突然出现了这么一道伤痕,就像是玉石上的裂缝一样引人注意。
且觉醒者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侦探,但是超出常人的视觉还是让他们看出来,卢西亚的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她颤颤巍巍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浮木上,简直连个盘子都快端不住了。
“啊!”或许是裙摆实在太长,卢西亚脚下不稳,盘子上的热汤撒了出来,她急忙调整姿势,却露出了自己布满了几道黑色淤青的手臂。
“小心!”宋瓒帮忙扶住她,看清她身上的伤痕,皱着眉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客人!我不是故意的!”卢西亚连忙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连连鞠躬,道歉的模样既胆怯又战战兢兢,“我是弄脏了您的袖口吗?我马上为您做清洁……”
“不是,我是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谁知,卢西亚的脸瞬间血色顿失。她躲躲闪闪地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些伤痕,说道:“是我自己干活的时候疏忽了,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骗鬼呢,那伤口分明是用鞭子之类的东西抽出来的。
宋瓒还想开口多问几句,卢西亚的眼里却已经隐隐含泪。她似乎是在会客厅中待不下去了,匆忙地向客人们行了个礼,然后飞快地逃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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