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对方说,“我第一眼就知道跟你不会对付的。”
“啧。我跟薛知一可是很合得来。”江世安笑了起来,弯起眼睛,“能把他救回来,我感激您一辈子。就算当时我还清醒着,也会做出跟您一样的选择……一切都没有他更重要,我明白的。”
回应他的是广虔道人一声悠悠长叹。
……
子夜。
以江世安现今的精力,短时间内不眠不休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在他闭眸运功之时,那只蛊虫忽然错乱地跳了一拍。
江世安抬起眼眸,听到乱了一瞬的呼吸声,刹那间,一只手突然摸了过来,在碰到的同时,薛简低声道:“……文吉。”
“是我。”江世安立即道,他喉间微哽,摇头稳住心神,慢慢道,“我们之间的招魂联系已经断绝,我不能为你分担重塑五脏的疼痛……但是、但是这只蛊已经基本完善,只要我持续温养你的身体,就不会——唔呜,你……”
这家伙……哪儿来的力气啊!
江世安被他一把抱住,薛简左臂还没有痊愈,动都不能动,右手已经紧紧地环绕过来,不顾内力还未收回,就用力地抱住了他,埋头搂住江世安的身躯,沉在他颈项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江世安不能立即撤回内力,怕伤了他,只得缓缓敛气,一边收敛气息一边用眼睛去瞪。可惜薛简还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挤过来用力地呼吸了几口,紧贴着他磨蹭,随后靠近过来封住他的唇,急迫地舔舐、亲吻,用他的舌尖撬开江世安的齿关,咬住他的舌……
江世安喉间一紧,猛然想起什么,抬手推了推他。可薛简不动,他也不敢用力,一时之间居然落入下风,被他死死地抱着深吻,感觉薛简身上那股混着烧香味儿的檀木气息,近似侵入到了喉咙里。
啪嗒。
就在此刻,添加灯油的蜡油容器磕碰到了室内的柱子上。差点睡着的小吉“哎哟”一声,被这动静惊醒,连忙捂住眼睛,背过身去,尴尬道:“小师叔——你醒了!你别乱来,周围都是长明灯。”
薛简的动作顿住了。
江世安偏过头,躲开了对方突如其来的入侵。他忍着笑意,可最后还是闷闷地笑出声来,整个胸腔都在细微地颤动:“道长,怎么了?害羞了?哎呀,你是不是太鲁莽了,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薛简停顿了片刻,忽然道:“你说什么,我有一点聋,听不清。”
江世安愣愣地眨了眨眼。
心为君主,君火司味觉,开窍于舌。
薛简现在只找回了味觉而已,他的耳朵还是老样子,甚至还没之前强。
“你听不清?你……呜……唔……”
他不再回答,寂静而执着地覆盖上来,分毫不受影响地封住了江世安的唇,仿佛要用自己恢复如初的味觉,去品尝、确定对方的存在。
第53章
薛简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但他无法再约束自己。在漫长的生死界限中苏醒之后,在那片黑沉的梦境里重新睁开眼后,他一定要先确认江世安的存在。确定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他急切地触碰对方。
柔软干燥的双唇,因为喝水不足有一些干裂。薛简的眼睛闭着,舌尖一点点地温和描摹,就像两条被困在水洼里的小鱼相濡以沫。
江世安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被对方的温柔热切哄得迷迷糊糊,薛简的气息漫入他的咽喉,通彻肺腑,如此柔和——又如此长久。他感到一阵甜蜜诱.惑的窒息,这种交吻的窒息感竟然令人贪恋不已,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
漫长——过于漫长的亲吻。声息被压制到了最低,薛简的手心抵在后脑上,只是护着,没有用力。江世安浸入其中,宛如没入巨大的浪潮当中,被水流卷席着沉入海底,他的舌尖麻木了,很迟缓地意识到薛简稍稍放开了,于是大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
江世安蓦然从这种缠.绵甜蜜的亲吻中醒来,他懊恼地敲了敲脑袋,略显无力地制止道:“够了……倒是会当聋子了。你的身体勉强没死透,少折腾自己,小不忍则乱……”
薛简没听,又贴过来抱住他。
江世安被他一抱,像是被贴了定身符似得,抬手几次,也没有推开,任由道长靠过来轻轻地蹭他、亲他。
薛知一靠着他的肩膀,很满足地闭着眼睛。他很少有这样非常明显的,类似于放心和满意的神情。在触碰到江世安身上的伤口时,那些细碎的、不足以被身体主人重视的伤口,会被薛简轻轻地用舌尖舔去一丝血迹。
“干什么啊……”江世安声音都软了,“说了你又听不清。”
雪白的长发散落着,跟江世安漆黑的发尾交织在一起,密密的发丝流汇成一条黑白两色的河流。薛简的身形跟他的也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道长的手指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
或深或浅的、陈旧崭新的、层叠不穷的……
江世安是用伤痕组成的。薛简早就明白这一点,他轻轻摩挲着扭曲的命运在对方身上刻下的每一笔,而后用轻吻覆盖过去,这些吻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江世安重新落实,在他的怀抱里。
“……文吉。”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江世安答应,怕他听不清,提高声音又说了一句,“嗯,你说。”
“我没有招魂术了。”他说,“你还会跟在我身边吗?”
江世安愣了一下,随后被这种安全感不足的话给气笑了。他抬指戳了戳薛简的胸口,左胸之下的蛊虫随着他的轻戳缓缓跳动。他盯着薛简道:“好道长,现在是你离不开我,有没有弄清楚情况?”
薛简的唇角微微抬起,他很快又收敛地压低下去,握紧了江世安的手,回答:“好。……我会跟着你的。”
……
薛简苏醒之后,其余四只蛊虫也以相同的方式进入他的身体,更替五行的过程十分疼痛,这种疼痛甚至不来自于躯体,更多地来自于精神,但薛简大多时刻都能忍耐。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重新见到了清知。
清知在问心堂待了很久,他的神智变得有一点不清楚,整个人过于的沉默、迟钝。他的意志和执着在一夕之间毁灭大半,最不愿意见到的后果终究发生在面前。
清知接下来的很久一段时间,都要协助广虔道人将“大善师匠”的一切公之于众,救出未死的药人傀儡,归还尸首送往故土安葬,最后再论处他的罪行……双方见面的时候,他在一间被人看守的房间里烧掉多年来错误试验的记录。
流畅的小楷排布在黄麻纸上,卷入炭火盆中,火焰映照着一张苍白的脸,鲜红的蛊虫在皮下游动。
“薛师兄……江,”叫到江世安的名字时,清知摇了摇头,还是叫,“风雪剑。”
江世安捡起一张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近乎邪术啊……这东西烧了也好,免得贻误后来人。”
清知笑了一声,问道:“你们要下山去了吗?”
“差不多吧,等此间事了,一切就此结束。我也要带你师兄离开了,你们太平山……真不太平,我可不想让薛简一辈子都待在这样的地方,我还要教他重新习武呢。”
清知道:“他的经脉损坏,内脏是以外物代替,连寿元都无法估计,你还让他习武?”
“很难,但不代表不能啊。”江世安笑眯眯道,“而且你师兄很喜欢嘛。”
清知叹气,道:“是因为你说了,所以他什么都喜欢。”
“这么说也没错。”江世安心胸开阔,面对着推波助澜的伥鬼,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怨愤,只要薛简活着,他的心就格外地宁静,“你师兄能活下来多靠你钻研的什么蛊虫,只是你的脑子并没有是非二字。而且我也不觉得你真的一心为方寸观着想,你只是无所依靠,你对纳灵子的任何要求,都提不起反叛的勇气。”
上一篇:不一样的规则怪谈[无限]
下一篇:孽徒成了师门团宠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