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要出去!”
“我们想进轮回!”
“只要不和这些折磨人的戾气在一起,任何代价,我们都能接受……”
满城凄厉的哭嚎直穿肺腑,风澈晃了晃神,纵然他看不见那些黑气的表情,但却能看见旁边的晏星染。
她明明恨不得将风澈抽皮扒骨,眼里的凶恶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然而骨子里的恐惧让她止不住地后退:“你别看我,别杀我,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肉身,我不想再回到戾气里去了……”
风澈心下不忍:“你别激动,我问你,伊烨可还在城中?还是他已经轮回去了?”
周遭的黑气炸了锅,纷纷开始尖锐地嚎叫起来:“你还敢提他?伊烨当初被你哄骗,逼得我们全城献祭,这三百年纵然如何狡辩,我们也恨不得让他魂飞魄散。”
“只不过那位大人过来,拿他试验,结果真被他挺过去了,大人只好把这小子记忆清空,在外面赎罪。”
“不然你以为,他会活下来么?他早就该死——”
“生前是城主,如今和戏子一般,整日整夜地站在台子上,讲着他活着时候听的故事,实在可笑……”
风澈闭上眼,即使他想给城中每一位烈士一个交代,找出将他们困在此处的真凶,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早日让他们解脱。
“我知道你们是英雄,你们是为人族而死的烈士,当年姬水月用咒法聚集戾气,发现得已经太晚,一切难以改变,我不得不和伊烨商议献祭全城……我真的不知道谁将你们被困在这里!我会想尽办法给你们一个交代……”
戾气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我且问你,你一个背叛家族、弑父逼母屠门的人,你有什么道德理念?你懂什么满城忠烈?”
“不要再说我们烈士忠魂,早在与戾气伴生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是了!”
“我们早在这些年来烨城的人记忆里面看见过,你承认烨城就是你坑杀的!你把我们的忠义当成名利权柄的功勋而已……”
“看见那道门了吗?若你真想给我们个交代,穿过他!把你的躯壳给我们,灵魂也要给我们撕扯!解我们三百年的苦痛!”
眼下的状态似乎已经谈不拢了,戾气也愈发疯癫,有几个神智不清的,已经顾不上眼前是谁,冲上来就要把风澈撕碎。
姜临一剑挑开他们,怒道:“你们说这对他来说是功勋,可他为此可曾受过称赞?他不过背负着世人的骂名!还有你们外圈的守备,若没有风澈的封印,这些年戾气外散,烨城早被凶兽踏平!他明明可以不管不顾转身就走,还不是为你们烨城守了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兽潮!你们怎么不提他把姬水月杀了,救了整个人族呢?”
“他?”旁边的晏星染狂笑,并不相信:“看你的剑,是姜家少主吧?我这身躯的记忆里还有‘无渡’的名字呢。想当年你还是我姜家的一个小子,叫——姜临。我记得,跟着队伍来的,也有你一个吧?为何只有你没死呢?”
她一双美目满是赤红,神态却粗犷豪放,姜临终于想起姜家带队那位化神期,名字中似乎带着“彪”,大家当初一直嬉笑着喊他“彪哥”来着。
“晏星染”不管他想什么,逼上近前,直视他的眼睛:“就算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我不计较这个,我且问你,凭什么你活下来了?是不是风澈有救人的办法!是不是他徇私枉法!是不是他知道满城人都会死,就是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在痛苦中挣扎,才把你送出去的!”
姜临低下头,或许当年他不懂,然而如今他知道自己体质特殊,戾气的侵蚀注定无法让他走火入魔,也明白为何风澈只送他出去,但他仍然不相信风澈会做出故意封禁满城烈士三百年的举动。
“是我徇私枉法。”
一声低低的叹息传来,姜临转过头,看着风澈红了眼眶,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止不住地流:“为了顾全大局,我别无选择,只能让所有人去死,但出于儿女私情,我让姜临活了下来。是我没法救你们,今天得知你们不知被谁困三百年,我更无法原谅自己。”
“风澈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负债,如果你们非要选一个人恨,我也无话可说……我会给你们申冤,会放你们出去,会追查清楚当年究竟是谁锁住了你们,请你们安息。”
“对不起。”
满城的黑气在听到那三个字时忽地一静,下一刻,他们像是被重新揭开血淋淋的伤口,崩溃地大喊:
“让我们恨下去不好么?你说啊,你告诉我们!
你说你不是好人,你说我们也不是好人!这世间就没有好人!大家都烂透了!再烂一点又能如何?
我们传出骗人的消息,窃取别人的肉身,蛊惑他人,杀人……都是理所应当!这世间欠我们的,我们不是自愿付出生命的傻子……”
“晏星染”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风澈,良久才回过神来:“我们早就不是满心忠义的烈士,我们只想结束这无休止的折磨。风澈,我依旧恨你,但也只是这一世恨你了,放过我们吧。”
风澈泪流满面,抬指空间界法阵开启,银色的五芒星腾起耀眼的光泽,照耀了封印之内的每一寸:“你们早该安息,莫要带着悔恨,功过相抵,我带你们进轮回……”
立体多维的空间伸展而出,就当要触碰到黑气的刹那,一柄剑呼啸而来。
它看样子只不过是一把普通材质的灵剑,但内里的灵力重达千钧,以一种粗暴的方式直接击碎了风澈的空间界。
随后,那人收剑到身侧,站在半空,扬起灿烂的笑脸,仿佛风澈在边城外初见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风大哥,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
他话音刚落,姜临抬起“无渡”,银亮如水的剑身浮起霜雪,冰冷的寒意漫卷上来,竟然直接将剑意催生到极致。漫天雪花飞舞,北风呼啸,他眉眼中具是冷冽:“季知秋,你终于现身了。”
季知秋朝他挑眉,身侧灵剑划开一个圆,下一瞬,一轮滚烫的圆日自天际落下,一道白虹贯穿日月。虽无剑意,但他像是故意模仿姜临那天的“白虹贯日”,用灵力将这些意象一一复刻。
圆日盘旋着与姜临的剑意撞击,随后二者皆碎,圆日消散,冰晶融化,巨大的气浪带起蒸腾的水汽,黑气尖叫着逃离战场中央。
风澈站在姜临身侧,看他满眼敌意地死死盯着季知秋,回味起刚刚的对决来。
他知道姜临自从剑法大成后会独创剑意和剑诀,方才季知秋施展出的一手剑诀,怎么看都像是姜临的手笔。
联想到季知秋在姜家呆着当弟子的时间,他怀疑是对方在那时偷师学到了这些。
原来去姜家隐姓埋名是为了剑诀吗?那为何要顶着伊烨的名字,真正的伊烨还在烨城,难不成,季知秋就是黑气口中说的那位帮人夺舍的大人?
风澈抬眸瞪他:“烨城现在这个样子,是你搞得鬼?”
季知秋有些委屈:“风大哥,久别重逢,你居然没关心我,反而去怀疑我?”
他看着风澈越来越没有耐心的表情,也没生气,反而顺着风澈说:“算了,告诉你吧,当然不是我,是姬水月啊。”
他说着说着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断臂,似乎在风家那日,他根本就没找什么东西替代这只手,也不在乎方不方便:“你看,我要是会夺舍,我早就换一个身体了,被打得破破烂烂的,一点也不好看。”
风澈盯着他,皱了皱眉。
季知秋笑道:“姬水月在三百年前用烨城试验咒法,如今想要试验新的,看见满城的魂魄未走,天赐的机会,她当然会借机发挥了,只不过留下这一个破门……”他向下瞥了一眼那道紫黑交织的咒法门:“给风大哥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可恶~”
风澈眉头渐深:“那你来烨城干什么?伊烨呢?你凭什么顶着人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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