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反派的领地意识好像挺强。
但要说反应最大的,还是不让碰的衣柜。
顾言薄的房间虽然大,但扫一眼就知道房间里没有人。路觉舟甚至进了浴室,空无一人。
可是系统的定位应该不会出错。
路觉舟下意识将视线转向衣帽间。
小反派的卧室有个U形衣帽间,正对卧室的那一排衣柜挂满了小反派的衣服。左右两边的衣柜有个路觉舟打开看过,是空的。
另一边铺了一层软垫,还有个枕头和小被子。
那是顾言薄玩过家家的衣柜。
手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他拉开衣柜门。
小反派坐在衣柜里,手里还抱着只小兔子,看上去有些呆愣,漆黑的眸子像一个无底洞。
路觉舟虽自小调皮捣蛋又气人,但其实他共情能力很强。瞧见小反派这模样,只觉喉咙哽塞。
他张了张口,最后只是艰涩地喊出小反派的名字。
“顾言薄。”
小反派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睫毛微微颤动,就像个人偶娃娃,眼神空洞没有聚焦。
路觉舟想伸手拉他出来,在快要触碰到他时又停下了动作。他还记得,顾言薄不喜欢别人碰他。
“顾言薄,出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路觉舟耐心地等了一会,最后伸手搭在顾言薄的肩膀上。
“顾言薄。”
他没管顾言薄会不会推开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顾言薄需要一个拥抱,路觉舟甚至没多想,直接把顾言薄拉入了怀里。
这个时候,什么言语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的双臂环过顾言薄的脖颈,顾言薄试图推开他,却被路觉舟紧紧地抱住。
顾言薄的身体很凉,大夏天的又是躲在密不透风的柜子里,可他的身体像一块冰。
他还是一动不动。
路觉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他,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顾言薄的后背,也许是无声地安慰触动顾言薄。
他蜷缩着身子,躲在路觉舟的怀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顾言薄觉得好冷,又好像被什么黏腻地东西缠住了。
大人都说小孩三岁以前不记事。
可顾言薄清楚地记得,他曾掉入冰冷的池底,扑腾了好久没有一个人伸手把他从水里拽出来。
耳边只有水声和嬉笑声。
听不太懂的嘲笑,还有永远听不完的指责和谩骂。
他记得那晚的池水很凉,就像现在这么冷。在他失去意识前,听见江晴急切地呼唤。
“言言。”
……
“言言。”
路觉舟的声音穿透冰冷的池水,传入顾言薄的耳膜。
顾言薄紧紧拽着路觉舟的衣角,是溺水时出自本能地自救。他动作迟缓,掀起浓密的眼睫。
路觉舟的身影像是一束光,不经允许就这么直白地撞入他的瞳孔。
“别怕。”
路觉舟不会安慰人,只是重复着这句话,将顾言薄颤抖的身子搂得更紧了,“冷不冷?”
顾言薄紧紧地抓着路觉舟的衣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缩在路觉舟的怀里。
路觉舟捡起柜子里的小毯子,笨拙地披在顾言薄的身上,他没有劝顾言薄出去,而是就这么陪着他在衣柜里呆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久到路觉舟的腿有些发麻,他动了下手,想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但他的动作惊到顾言薄,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只想把自己藏在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
“我腿有些麻了,让我起来好不好?”
顾言薄没有回答,很小幅度地挪了下身体。路觉舟松了口气,哪怕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可衣柜的空间有限,还挤了两个人,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曲起一只腿缓解血液不循环带来的酸麻,眉头微蹙,这种感觉太难受。
忽然。
路觉舟注意到顾言薄的视线,从他打开柜门,他就一直这么看着一个地方,这让他有几分毛骨悚然。
就好像……
就好像在盯着什么看。
路觉舟胆小是天生的,明知道世界上没有鬼,可是还是怕。尤其是看见顾言薄这渗人的眼神,现在他也不觉得热,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别怕、别怕。
建国后不准成精,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路觉舟在心底悄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捂住小反派的眼睛。
顾言薄浓密纤长的眼睫想把小刷子,轻轻蹭过他的手心,带着湿滑和冰凉。
是眼泪。
路觉舟手指一颤,视线落在顾言薄苍白的脸上。
他忽然意识到,顾言薄不只是被江晴坠楼这件事打击到了,他或许还亲眼看见了。
看见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江晴,看见她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
……
路觉舟一直陪着顾言薄。
期间还有民警过来问了几句话,见他们是小孩也不会问得太多,还安排了女民警过来安抚陪伴。
最后,这起坠楼被以意外事故结案。
顾言薄的父亲在出事的第五天,终于赶到疗养院。和交代案情的警察聊了几句,起身送人。
“行,辛苦了。”
“应该的。”民警转身婉拒了顾盛裕的相送。“不用送了。”
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顾言薄忽然站起身,说出了一句惊愕在场所有人的话。
“不是意外。”
“言言,不要胡说。”
“警察都说这是个意外。爸爸知道你接受不了,这种事不能胡说。为了这件事,爸爸推了一天的工作赶来处理,你别再闹了。”
顾言薄没有闹过,从出事到现在他总是一个人呆着,不吵不闹甚至没再掉过一滴眼泪,路觉舟静静地陪了他好几天。
倒是顾盛裕这位从未尽责的父亲,见到孩子第一眼不是安慰,而是斥责。
“没关系。”
警察犹豫了一瞬,“顾先生能出来一下吗?”
“是这样。”房间门关上后,警察才开口。
“我们去现场的时候,小孩也在。亲眼目睹妈妈的死亡,难以接受是正常的。”
“我经手过很多案子。也有过一些必要的相关了解。有时候小孩子不是在撒谎,而是想象力过于丰富,分不清现实和想象才会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
警察不是不信任顾言薄的话,而是他们确定过,案发时顾言薄并不在现场,他不可能看见江晴是被人推下去的。
但他也没有去纠正顾言薄。
“他应该不是在撒谎,小孩刚经历过这种事,也许是太害怕才把想象和现实混淆,最好是引导他去分辨现实和幻想。”
警察说完该说的话和同事们一起离开了,顾盛裕推开门。
“对不起,言言。爸爸刚刚说话重了。”
顾盛裕抬手要去摸顾言薄,却被顾言薄躲开了。
“爸爸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现在这呆一会。”顾盛裕耐着性子等了会,没得到回应,对秘书抬了抬下巴。
“放心吧,顾总。我看着呢。”
“准备下,今天回去了。”顾盛裕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秘书推了推眼镜,转向顾言薄。
“小少爷,要喝水吗?”
小少爷?
路觉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顾言薄年纪小,喊一声小少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他又觉得这声小少爷好像不是年纪的问题,难道顾盛裕除了顾言薄之外,还其他孩子?
【系统:顾言薄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一般同父异母最能让人联想到的是私生子,但路觉舟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可能,因为短暂的接触让他察觉到顾盛裕是好面子。
如果顾言薄是私生子,顾盛裕根本不会出现,他甚至会觉得丢人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代为处理。
也不会让江晴住进他持股的这家疗养院,还弄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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