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人,林江的声音忽然收住。
楼道里的灯光里有些恍惚,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抱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安静等他出来。
贺鹘好像喝了酒,高大的身躯有些摇晃,但身上的衣服穿得还算正式,他规矩地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又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还没回基地吗?”
这个时间点看到贺鹘,林江有点不自在。
他往外看了看,“你保镖呢?”
“没带。”
“司机呢?”
“我打车来的。”
林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你……找我有事?”
贺鹘淡淡笑着,就和当年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肆意年少,意气风发,再难的关卡也有勇气去迈过。
“林江,我准备和家里摊牌了。”
他说完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会在林江脸上看到动容的神情,可实际上林江并没有听懂,神色困惑地看着他。
贺鹘又笑了笑,耐心跟他解释:“我断了跟家里所有的资金链,启动了我在国外投资的一个项目,以后我家里人都控制不了我了,我不用每天听从他们的安排,也不用去参加令人窒息的家宴,以后也可以选择我喜欢的东西。”
林江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鹘捧着白色玫瑰,慎重地看着他,“林江,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做这件事,包括去国外进修也是为了秘密进行。我家里人对我的资金控制很紧,只有去国外我才有机会,我当时也想过要告诉你,但是你知道我的,没有把握的事我不敢做,今天项目一成功,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他低着头整理手里的玫瑰,不允许它们有一丝凌乱,“今天庆功宴,我喝了很多酒,我平时不会喝这么多,大概是为了有勇气跟你说一句话。”
“林江,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次我不会再往后退了。”
贺鹘捧着一大束鲜花,是林江喜欢的白玫瑰,还有一个盒子,是跟他手上同款的腕表。
他低下头,就像第一次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打开盒子,“当年这块腕表,其实我定制了两块。”
“拿到手后觉得你那块表带太宽,上面的钻石颜色也不对,我就让他们拿回去重新做,所以拿到手上的时候有些晚了。”
他是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在他的世界里每一件事都是按部就班,大到公司决策,小到钻石的颜色,都要符合他的心意。
以前林江就说过,贺鹘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合适的另一半。
他还总他跟他母亲不像,总想摆脱家里人的控制,可实际上他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林江没有接住他的礼物,他深吸了口气,还是为彼此保留了一些颜面,“太晚了,你回去吧。”
贺鹘眼底的光慢慢淡了下来,他有些颓废地垂下手,“不晚的,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在想做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我妈会发现,把一件还在计划中的事弄得这么糟糕。”
他总是不肯承认比林江爱得更多,以为自己先抽身,就不会被发现。
可事实上,喜欢是藏不住的。
上次聊完后,他一直在做噩梦,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哪怕是做先低头的那个人,也可以。
贺鹘一直到说完,才注意到林江的表情有些冷漠,他有些不安地去握他的手,“林江,你怎么不说话?”
手指还没碰到,林江忽然后退了半步,“上次就跟你说清楚了。”
贺鹘坚持认为:“我觉得没有说清楚,我今天才是来跟你说清楚的。”
“你……”林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算了,你喝了酒,我不跟你说,你先回去吧。”
他尝试关门,贺鹘不肯。
他撑着门,眼底全是血丝,“我知道我喝了酒,我不喝酒我根本不敢跟你说这些,我自己也很害怕。”
“林江,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他喝了酒,以往的矜贵不在,也终于坦然承认自己的狼狈:“是我离不开你,是我更喜欢你。”
“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这些年是我做得不好,我总想证明你的喜欢,总想先看看你的诚意,我把感情和投资弄混了。”
“我舍弃KUG,就是想有跟家里抗衡的资本。林江,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做没有结果的事,现在我都断干净了,我才敢来跟你说这些话。”
贺鹘是最擅长深思熟虑的人,他很适合幕后,总是把利弊权衡得清清楚楚,才会果断出手。
现在林江也是他果断出手的一部分。
林江忽然有些怀念,当年为了KUG孤注一掷的贺鹘,此生再也未曾见过。
这些年林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他不想说什么,只能说:“我们真的不合适。”
“都没有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还记得以前吗?我们以前很合拍的,除了彼此再也找不到更合拍的人了。”
贺鹘的目光还是充满希冀,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包括林江在内。
可是林江却给了他一种类似死亡的平静,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江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吗?”
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贺鹘怎么想了。
“我从来不带腕表,喜欢腕表的是你,我是因为你才去研究的。”
“我对钻石也没有像你那样执着,蓝色是你的喜好,你只是想让我跟你喜欢一样的颜色而已。”
“还有白玫瑰,也是你喜欢的花,因为第一次陪你参加活动,我选的是白玫瑰,你就一直以为我喜欢它。”
“贺鹘,与其说你喜欢我,倒不如说你喜欢的是你想象中我的样子。”
“事实上我并不符合你的喜好,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静,我喜欢热闹,喜欢安静的是你,我只是愿意陪着你而已。”
“我喜欢交朋友,你忘了吗?你最讨厌我跟那些朋友来往,你说闹哄哄的,弄得房间里也不干净。”
“还有这间公寓,我买了三年,你就来过一次,坐了不到10分钟。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为什么要把窗帘和沙发换成蓝色,是因为你随口说了一句喜欢,结果你就进来坐了几分钟,再也没来过。”
这些,林江从来没有跟贺鹘说过。
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在林江心里是这样想的。
贺鹘有些难受,但也也庆幸对方跟自己说开了,他主动放低姿态:“你一直没有表达过你的喜好,我以为你喜欢的都跟我一样,是我疏忽了。不过没关系,你喜欢的那些我也可以试着去喜欢,两个人的性格总是要互补才好,我觉得,我们还是会很合拍。”
再试试?
林江笑着摇头。
贺鹘不知道,但是自己最清楚了,就算是再试试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掌控欲。
林江不得不承认有些基因是与生俱来的,他的妈妈怎么对他,他也会下意识这样去对待全世界。
前世的事又开始在脑海中翻涌,林江无意纠缠,“我跟沈驹已经在一起了。”
贺鹘知道,“你跟他不合适。”
林江别开脸,冷漠道:“我试过了,很合适。”
贺鹘这才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江的脖子上有一些暧昧的痕迹,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脑子里瞬间如遭雷击,一片空白。
他忽然用力扳开林江的脖子,那些痕迹更明显了,怎么擦都擦不掉,确定都是真实存在的。
本来只是难受的胸口忽然就喘不上气了,好像有一钝刀子一直往他心窝里刺。
贺鹘的手有些抖,“你、你跟他……?”
林江拒绝了他的触碰,“你现在知道了吗?我们是真的不可能了。”
耳边嗡嗡的,贺鹘忽然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视线也开始恍惚,好像并非真实,而是一场噩梦。
林江的语气冷淡得吓人,“我知道你有洁癖,你对另一半的要求极其苛刻,就算有一天我能回头,你自己也不可能再接受我的。贺大少爷从来不做没结果的事,别再继续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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