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柏芷出去后,秦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沙漏,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沙漏倒了过来,他不错眼珠地看着银蓝色的细沙缓慢却一刻不停地滴落下来,想说的话在脑海中演示过了无数遍,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左手撑着额头,眼睁睁地看着一沙漏的时间就要过去,却又发不出声音,他闭了闭眼,用力地揉了把脸,然后又把沙漏倒了过去。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阿宁不在这里,他还听不到。
能说出来的。
马上就可以说出来。
你知道那个音要怎么发出,张开嘴,用喉咙发声,可以的。
“阿…… 阿宁……”
他念得很重,音节出来了,音调却有点奇怪。
沙漏被一次次反转,秦聿排练着他很早就想好了的一句话,原本准备第一次见面就说的,但见到路弋宁的瞬间,他不知道怎么说,也害怕自己说不好,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决定放弃,用手指比划出 “阿宁” 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是有点遗憾的。
还是想要亲口叫他一次。
“阿宁,我是秦聿。”
沙漏里的沙没有漏完,他也没有磕绊,很顺畅地说出了这五个字,没有语序颠倒,秦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给自己倒了杯水,他靠着门一口一口喝着水,这次说出来了,下次又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外面还亮着灯,他伸手把百叶窗撩起来了一点,其他部门几乎没人了,只剩下自己部门的人还坐在电脑跟前,拿着产品不知道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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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素未谋面的爱人章节阅读, 当洁癖碰上社交障碍,
“您好,虞美人,剩下的您看着包。”
“还是老样子?” 卖花的老人放下手中的百合站起身来,格子围裙上的叶子簌簌地落了下去,“整个都包起来?”
“嗯。” 路弋宁站在花店门口,打量着小小的花店,里面的布置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店铺小了一号,“您怎么换位置了?”
“租金涨了,现在这附近住的人也渐渐走了,再租那么大的房子不换算。” 老人利落地剪枝,包花,“那么大的店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了。来,拿好。” 老人把花递给他,有点感慨地说道:“我总感觉你还是只有那么一点点,现在都这么大了。对了,你和你对象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啊?”
花束被全被包了起来,连一般中空的地方也包上了一层透明的塑料纸,路弋宁一手抱着花,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来买花,老人也总会问这个问题,似乎年长的人都分外关心这些问题,比如工作,比如婚姻…… 大魔王曾无数次给他抱怨,一回家过年,家就变成了审讯室,所以她总赖着不回去,每每那个时候路弋宁总是安静地听着,他没有什么会追着他问这些琐事的长辈,所以也并不能感同身受。
结婚啊,路弋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是觉得没必要,现在似乎…… 是可以考虑考虑?阿婆问问题还是一如往常,直击要害,他含糊地嗯了一下,转了话题:“花还是 60 吗?”
老人点点头,一幅了然的表情,“几年了?两三年了吧,要是觉得可以就早早把婚结了,再拖拖到什么时候去呀?” 她说着坐到刚刚的小凳子上,弯腰整理着地上堆成小山似的百合,“一个人也要多给自己操点心,不要把日子过得含含混混的。”
“知道了。” 路弋宁回答道,“谢谢阿婆。”
老式的居民区,院子不大,只有个小小的花坛,中间是个供人纳凉歇脚的尖顶小凉亭,正坐着一群下棋的老人,花坛里跑着几个四五岁的小孩,也不晓得是谁家的,顶个西瓜头的,看起来倒是跟以前二楼的狗剩挺像,路弋宁推开单元门的大门,一抬头就撞上了住在隔壁的李玉晟,跟以前成天到晚滚一身泥不一样,这人现在一身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也收拾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挺人模狗样的,如果忽略他脸上过于张扬的保护面罩的话。
“路弋宁?” 李玉晟看起来也有点惊讶,他几步下了楼梯,车钥匙在食指上转着圈,“稀罕事啊,多少年没见你了,怎么今天回来了?”
“回来看看我爸爸。” 路弋宁平淡地说道,他对李玉晟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巴不得绕着这人走。
“哦。” 李玉晟像是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花,“怎么买的这种花?” 他说着抬手往路弋宁肩膀上搭,被路弋宁抬手挡住,李玉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搓了搓手,干笑了两声说道:“哎,我说你这毛病咋这么多年了还没改?”
“你有事吗?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路弋宁说着往旁边侧了一点,给他把路让了开来。
“行。” 李玉晟微微一笑,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我听我妈说,你还单着?”
路弋宁已经上到了一楼,闻言转过身,“什么?”
“你没 Alpha 吧。” 李玉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玩味,路弋宁认识他这个表情,只要这人一露出这种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一如记忆中那般辛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里已经有了秦聿的信息素,当另一个 Alpha 的信息素袭击过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受到无法反抗的束缚和禁锢,只觉得这股味道刺鼻,路弋宁沉下脸,“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只会放信息素?”
李玉晟也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于自己的信息素,不是路弋宁的,是另外一个 Alpha 的,他抬手扶上银灰色的面罩,“你的 Alpha 在你身体里留了多少信息素啊?” 他抬眼,蛇一样盯着路弋宁,说着极其冒犯的话,“你的腺体都被咬烂了吧。”
深知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本质,也知道顺着这人的恶劣性子只会让他更肆无忌惮,路弋宁抬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贴的阻隔贴,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玉晟他勾唇笑道,“我的 Alpha 做了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那个未知 Alpha 的味道越来越浓,围绕在路弋宁身边,像竖起了一道坚不可破的城墙,自己的信息素被一个甚至不在现场的 Alpha 压制住,这让李玉晟怒火中烧,原本只是想要玩弄一下这个他从小都看不惯的人,结果却被反压,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你不是洁癖吗?不是不让人碰你吗?” 每一次,每一次碰到这个人,都不是挨上他,只是碰到衣服,他都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仿佛在看什么脏得不得了的东西,他路弋宁算什么东西,一个神经病的儿子罢了,竟然敢这么看他?
李玉晟朝他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被那个 Alpha 上的时候,脑子里还会想干净不干净的事吗?”
“你阳痿吗?” 面对 Alpha 的压迫路弋宁不自觉朝后退着,但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这么关心别人床上的事?” 看见李玉晟停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他也站住了,被愈创木包裹着,让他不自觉地心安,底气也充足了不少,“怎么?青春期撸多了,现在不举了?信息素不管用了,吸引不到 Omega 了吗,才用那么骚包的止咬器?” 路弋宁抬手把垂下来的头发抓后去,“对了,高中那会是不是就有人叫你秃毛孔雀?”
“你……!” 李玉晟向前一步,却被迎面扑过来的信息素压制住,本能地定在了原地,他恨恨地磨着牙,“路弋宁。”
“怎么?” 路弋宁扫了他一眼,“你没事的话,我和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抬腿就往楼上走,爬了两层后,感觉到薄荷味在渐渐淡去,路弋宁才松了口气,他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大口呼吸着。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 但还是有点害怕。
路弋宁低头闻了闻自己,似乎能闻到残存的薄荷味,他拧起眉头,觉得恶心,李玉晟的信息素比那些看不见的细菌还让他厌恶,一想到自己身上附着李玉晟的信息素,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身上开始冒冷汗,控制不住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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