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外面?” 秦聿问道,在签售会前,他就注意到路弋宁的一些小动作,还有那些笨拙的遮遮掩掩。
“嗯?” 路弋宁瞄了秦聿一眼,小声嘀咕道,“不去吧…… 我又不知道去外面能做什么。”
是他想多了吗?秦聿垂眸想了想,开口道,“想…… 去海上吗?还可以…… 去潜水…… 我教你。”
“去海上?怎么去?” 路弋宁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安排,他轻咳一声,“那去多久啊?”
“坐游艇。” 秦聿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的…… 就咱们两个。”
路弋宁楞了一下,问道:“你有游艇?我怎么没见过?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直都有…… 在俱乐部放着…… 前两天…… 取回来。” 秦聿说着指了指窗外,“那个。”
路弋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海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艘通体银白色的小船,虽然说小船好像也不太确切,他抱着杯子看看游艇,又回头看看秦聿,想起来以前秦聿是给他发过一些坐在甲板上钓鱼的照片…… 哦,原来那是他的船啊,原来他有船啊。
“不是你买艘船干啥?” 路弋宁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平时也不见你用啊。”
“现在用。”
人生的第一次私人游艇出行并不是很顺利,因为他晕船了。路弋宁趴在船舱里的大床上,整个人都蔫掉了还不忘把身旁的玫瑰花瓣扒拉到地上,他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兴趣欣赏这种昂贵的植物,只觉得它味道呛人。船又颠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抓住一旁墙壁上的横杆,想自己做什么孽,就应该在二十分钟前秦聿提出返航的时候回去,两个人窝在床上看几部电影,吃个下午饭然后晚上再去……
“还好吗?” 秦聿端了一杯水过来,“晕船药。”
路弋宁爬起来,感觉到船似乎没再动了,他接过水,“不走了吗?”
“到潜水区。” 秦聿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还想玩吗?”
路弋宁把药吞下去,有气无力地说,“玩。” 然后又顺势躺了下去,还顺手把秦聿带倒了,“不过等我休息一会。” 他闭上眼枕在秦聿的胳膊上,整个人都蜷了起来,“马上就好。”
“实在难受…… 咱们就回去。”
“来都来了,回去路上还是会晕。” 路弋宁说道,“我至少得玩会本…… 一点点都行。”
“行。” 秦聿在他额上落了一吻,“那过一会…… 再去…… 不行…… 睡一会…… 睡醒再去。”
路弋宁 “嗯” 了一声,感觉到自己渐渐被愈创木的香气所包裹,意识也越飘越远,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样,他总觉得身下的床在随着海波晃动,像是整个游艇只剩下了这一张床,漂泊在无边无尽的海上。
就在秦聿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挠了挠秦聿的掌心,小声说,“我们现在在海上哎…… 你说这片海下面都有什么?咱们这没有珊瑚礁吧。”
“没有…… 但下面有好几艘沉船…… 有些石像。” 秦聿想了一会,添了句,“鱼挺多的。”
“你们公司的广告宣传是谁负责啊?”
虽然不知道路弋宁问这个做什么,但秦聿还是回答道:“市场部…… 柏芷负责。”
“怪不到。” 路弋宁说道,他睁开眼,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鱼挺多…… 海里鱼不多,还能什么多?”
“海星…… 贝壳也多。” 秦聿看他脸色渐渐好转,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好多了。” 路弋宁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把秦聿头发上沾到的玫瑰花瓣拿了下来,“我们去潜水吧!”
星辰大海或许是人的终极梦想,抬头时会想星星上有什么,望着海天相接的一线,则会想海的尽头是什么,撑一叶小舟,泛波于水面,一时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漫天繁星像是落在了手边,伸出手却只能抓到粼粼的水,带着湿咸的气息,垂眸看过去,海面之下似乎也是一望无际…… 于是瑰丽琦隽的梦就在着满天繁星和凛凛水波中生根发芽,开出亦实亦虚的花来,人们口口相传,渔民说给稚子,游子传到四方。
没有人真的知道那夜的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都在猜测,都在说着自己的故事。
路弋宁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圈绕到这个人身鱼尾的石像前,想着秦聿刚刚给他讲的那个小故事,那个几乎所有小孩都听过的童话故事,人鱼和渔夫,人鱼去不了海上,因为他没有办法在陆地上呼吸,渔夫也无法去海里,因为他无法在海里呼吸,所以渔夫就日日夜夜划着小船在海上等人鱼,看着人鱼在海里游来游去,在这个山洞消失又从另一个洞穴出来,等到每月的十五号,海底的洞穴会吐出巨大的泡泡,这个时候渔夫会跳进泡泡里跟人鱼一起在海里随风飘荡,然后在泡泡破裂的瞬间他们会接吻,人鱼会把渔夫送回海面,然后他们又去等下一个十五…… 就这样一个十五又一个十五过去了,在不知道第几个十五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渔夫不想隔着泡泡和人鱼在一起,在泡泡上升过程中,他提前戳破了泡泡,得到了一个比往常久得多的吻,但时间太久,并不足以支撑他回到海面上,在离海面还有三四米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变沉,下坠,人鱼拼命想带他回到那艘小船,但是他却睁不开眼睛,只有双手还紧紧地抱着人鱼……
小时候听这个故事,路弋宁只觉得渔夫太傻,为了一次长一点的吻就失去了之后所有的吻。但现在,路弋宁看着不远处在洞穴,海底不知道翻找什么的秦聿,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渔夫,但是他比那个渔夫要幸运很多,他打破了泡泡,但他也没有失去未来的吻。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缠上水草的雕塑是不是人们传说中那个人鱼的化身,他知道的是人鱼不会再期待每个月的十五了。
但他仍想期待每个明天。所以…… 路弋宁小心翼翼地游到秦聿跟前,仿佛他的尾巴,半步都不离开。秦聿回头看他,水下说不了话,他拉住路弋宁的手一点点上浮,浮出水面后,他和路弋宁先后上了甲板。
“怎么了?”
路弋宁头发湿了,有几缕贴在脸侧,他两手撑在身侧看着秦聿,“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开心的。”
还有幸运。
“想回家了。” 路弋宁拉住秦聿的手晃了晃,“我觉得我还是做一个土生土长的陆生动物吧。”
“想回家…… 就回家。” 秦聿把湿发抓后去,“回船舱…… 在外面…… 风大…… 容易晕。”
回到船舱,路弋宁才注意到之前因为晕车没注意到的东西,不仅仅是玫瑰花瓣,还有蜡烛,香槟和他喜欢的唱片。
在舒缓悠扬的小提琴声中,秦聿将一枚黑蝶贝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支手表,一支路弋宁有点眼熟的手表。
“不知道…… 你晕船。” 秦聿将手表拿出来,“这是我的…… 冠信。” 他拉过路弋宁的左手,将手表带到了他手腕上,大小刚刚合适。
这时路弋宁认出这块表来,他抿了抿嘴,“我…… 没有……” 他刚刚准备说自己没有冠信可以给秦聿,又想起了那个盒子里的双戒。
或许,路岸是给他准备了冠信的。
“我……”
“阿宁…… 知道…… 我为什么…… 选手表吗?” 秦聿打断他。
路弋宁摇了摇头。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没有冠信,不过,传统他也是了解一些的,知道大部分人会在那个时候预定一些金银珠宝好在之后做双戒。
所以秦聿选手表做冠信还是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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