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拨人经常会在网吧和虞寻那拨人偶遇。
“哟——是昨天下午傍晚四点半那场场伤只有八千伤害的词哥来了啊。”流子看见他们,总是第一个发声,“不知道八千伤害怎么打出来的,我们虞哥上把三万伤害。”
云词:“别乱叫。”
他走进去,在虞寻对面坐下来:“有本事单挑。”
……
当初他们全都穿着西高校服。
少年人难掩青涩,偷偷摸摸挤在有点昏暗的黑网吧里。老旧的电脑桌上摆着各种饮料,书包东倒西歪地挂在椅背上。
他们有的人一边打游戏,一边抓住空闲时间疯狂互抄作业。
“接住了——这是语文卷子,刚才谁要来着?”
“我数学写完了,英语阅读答案谁有?”
“……”
和白天井然有序的状态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学生的法外之地。
……
虞寻成功靠“内向”和罗四方换了位置,坐到他边上。
内向的虞寻登录游戏账号后,自来熟地问他:“喝不喝水。”
云词:“……?”喝屁。
虞寻另一只手里拎着一瓶冒凉气的饮料,瓶身很熟悉,他提着,把饮料放在云词桌上:“薄荷水,之前看你挺喜欢喝。”
那两箱水,从云词的角度上来说怎么也没办法和“喜欢喝”扯上边。
虞寻这时候提出来,更像是一种挑衅。
“你自己留着喝。”云词伸手把那瓶水推了回去。
推完,他看向罗四方说,“我要换位置。”
刚换完位置的罗四方:“……”
云词:“我不喜欢太内向的人,太内向的人坐我边上,也会影响我发挥。”
罗四方:“…………”
你们他妈的,到底要他怎么做。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际。
虞寻手离开鼠标,往后仰了下:“怎么。”
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故意顿了下。
空了两秒后,他接着说:“打游戏这么挑位置,影响发挥怎么了……怕打不过我?”
虞寻很知道说什么云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刚刚还站起来想换位置,如果换不到位置他选择直接换一家网吧的云词又坐了回去。
他戴上耳机,一言不发。
手指输入密码,直接进入了游戏。
“……”
【战斗开始】
网瘾少年罗四方在打游戏的时候话会变得特别多,只是点一下平A,都能说上十句。
云词基本不说话,虞寻话不算少,但每一句都会精准无误地围绕某个队友。
虞寻:“小词,这有枪。”
云词:“看得见,不瞎。”
虞寻:“想要的话可以求我试试。”
云词:“?谁稀罕。”
隔了会儿,虞寻又说:“人在对面,在蹲你,小心点,要我救你的话——”
云词:“说了不瞎。”
“……”
无人问津的罗四方依旧在言语输出:“对对对,目标出现了,瞄准。”
罗四方:“好!词哥!就是现在!”
他们队伍马上拿下第一个击杀!
罗四方感觉到熟悉的热血在一点点上涌,电子竞技就是如此!激情澎湃!这是男人的激情!
下一秒。
系统播报:玩家yc1293sdjkce击杀玩家yuxun。
这个游戏允许队友之间互相攻击。只是一般来说除了手滑,没有人会这么干。
让你瞄人。你在瞄谁啊!!!!!
罗四方的血忽地凉了。
这天晚上,多了一个睡不着的人。
[608兄弟临时悄悄话群(没有虞寻和云词版)]
罗四方:我跌出全服前五万六千名了。
罗四方:我今天掉的段位,比我之前赛季加起来掉的还多……
罗四方:我开始觉得,电竞,应该是一个人的游戏。它并不太适合团建。
罗四方:怎么会有人全程盯着队友杀啊啊啊啊!!!
王壮:+1
刘声:+2
彭意远:+3
比起罗四方,608寝室里还有一个人同样睡不着。
云词高三都没有这么缺过觉。
自从大学开始起,他就没有一天睡好过。并且每到夜晚,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复杂。
他对着联系人列表里那个黑色头像看了会儿,没忍住去戳了李言。
yc:[你记得我游戏账号叫什么吗]
李言在玩手游,隔了会儿回复:[?]
李言想了想,云词玩过的游戏并不多,并不难猜:[哪个游戏,无尽荣光?]
李言:[疯了吧,你那串乱码一样的名字,谁记得。]
yc:[如果有人记得]
云词手指停顿了下,想再接着打一句什么。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于是这句询问,就这样以没有结束的方式发了出去。
李言还是回过来一个问号。
[?]
多年好友,李言自己都佩服自己能从这只言片语中理解出云词的意思:[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那个人是我猜的那个人的话。]
李言:[当初你们在西高校外黑网吧线上PK打成那样了,你苦练连招,连夜追分,恨不得把自己超过虞寻200点伤害的游戏结算页面打印下来,在西高到处发的事情你忘了?]
yc:[……]
李言:[如果有人记得你那个乱码账号,也只能是这个人了,这一连串操作下来,这他妈是个人都会记得你账号。]
李言:[怎么,你账号找不回了?]
李言:[找不回也没办法,总不能去找姓虞的问吧。]
云词回过去最后四个字。
yc:[再见,睡了。]
-
周末两天很快过去,周日云词为了给严跃交学习报告,整天都在看新发的课本,课本加上严跃提前给他寄的各种资料,在寝室长桌一角叠了厚厚一大摞。
大一主要先学宪法、法理、法制史三门打基础。
开课后,云词也把重心放在这三门上。
虞寻倒是开始早出晚归,每天早上流子定时定点出现在608寝室门口,然后两个人就结伴走了。
流子每次出场的姿势都很固定:双手环胸,吊儿郎当,整个人斜靠在寝室门边上,眼睛也是斜的,斜着睥睨云词。
眼里是无声的警告。
云词:“……”
云词坐在长桌旁,一条腿曲着,手肘抵在膝盖上,手里捏着支黑色水笔,随手转了下笔,当做不在意。
“靠,”流子跟着虞寻走出去之后,忍不住说,“怎么感觉我被鄙视了。”
虞寻说:“他应该没那个意思。”
就在流子想说“怎么没那个意思,怎么看都是那个意思”的时候,虞寻又说:“他只是觉得你有点傻逼,挺无语的,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能见到你这张脸。”
流子:“…………”
到底有什么区别。
非得把云词的心理活动细化到这种程度?
自从虞寻换寝室之后,流子一直暗自担忧,担忧虞寻大学的寝室生活。他虞哥一定正过得水深火热。
虽然他虞哥高二开始莫名其妙抽风,对云词那小子总是笑吟吟的,但在他心里,这是一种高手才有的的从容——不那么把你当回事,不生气,还主动接近你,这才是真正的实力。
强者,就该这样。
但他也不会将这份担忧表达得太明显,因为男人之间的默契,更因为他懂得男人的自尊心。
流子像之前那么多年一样,没有说得太直接,只委婉地问:“最近怎么样。”
虞寻听得也没太在意,他低着头,不知道给谁发微信消息:“怎么突然问这个。”
流子:“关心一下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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