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要我……”他埋首在自己伴侣的颈窝内,紧闭双眼,熬受不住了,千百般手段都已使尽,他想求一个痛快。
“求你——救救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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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苏牧和陈生的故事很简单,虽是戏剧性开篇,但实际冲突并不多——
除了那场追逐打架的戏,或者说是陈生单方面的施暴。
而本来身为人质的苏牧,却在这场殴打后,很诡异离奇地产生了斯德哥尔摩情节,从而促使着他助纣为虐、帮忙毁灭各种行迹。
宸昇之前的演技无可指摘,因为他大半时间都在扮演自己,哪怕没有剧本,他的普通日常也是板着一张脸,眼神深沉怨苦,偶尔很忧郁低迷、不知何去何从。
但他卡在了这场追逐施暴的戏——
听见“NG”两字,前方拨开齐腰深的野草,疯狂逃窜的苏星禹忽然就如同被抽去筋骨一般,身体一歪,斜斜倒在了地面上。
他浑身上下犹如水中捞出,呼吸急促、而又透着疲惫,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次。
宸昇站在一片夜色当中,也累,但眼神更深更隐晦,垂落身边的手掌虚虚捏攥,却自始至终痉挛而没法成拳。
女导演跟总摄制,凑在监视器后面看画面效果,一时之间没注意到片场之外。
苏星禹大汗淋漓,在沾满灰尘的脖颈冲出道道痕迹,光照设备打出来的光芒,穿越茫茫夜色,虚透地落在他身上,显得皮肤格外白皙、甚至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你得揍我,懂么?”他紧盯着宸昇双眼,已经太累,不想重复,身心都快耗竭光了。
“之前不揍我揍得挺狠吗?”苏星禹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湿漉眉头颦蹙在一起,“别再NG了,片场开机就一直耗钱呢。”
宸昇的手掌抠了抠自己裤缝,扭头看向了一边,实际这话已经说得很重,戳在心坎很疼。
但他却知道,苏星禹在故意,想要用激怒的方式,促使入戏。
“你没什么负担,只要揍我就行。”苏星禹抬起手掌、还不断比划,想讲得更清楚,“镜头想要捕捉的是暴力、所以不顾一切、冷静着去愤怒,这是最好的效果。”
他演的是苏牧,情绪层次更多、更细腻,毕竟斯德哥尔摩还挺复杂,所以不明白宸昇为啥卡在这种暴力直接的戏份里。
顿了顿后,他多询问了一句,“你……有啥顾虑吗?”
宸昇面沉似水,抿紧了嘴唇,并未立即吭声。
沉默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只听他犹疑、缓慢地启开唇缝,嗓音略带沙哑,“陈生为什么不能喜欢苏牧?”
顿了顿后,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漆黑狭长的眉眼,“为什么——?”
苏星禹直接被问愣,寂静片刻后,他瘫在地面发出一声由衷质疑,“不是——你有病吧?!”
“陈生是个绑架犯——!”因为太震惊,他都有点语无伦次,手臂抡起不断比划,冲动到开始结巴,“他完全就是为了钱、为了一己之私——”
“再说,还过不过审了?”苏星禹瞳孔震颤,“正义就只能战胜邪恶——陈生就算是喜欢出花来,那也没有用!”
他反应实在是有点大,但宸昇的双眸也已经暗淡,胸口寂冷隐隐抽痛,并未察觉任何浮夸表演之处。
他静静盯着夜风拂动下的丛生野草,内心当中忽然冒出个突兀声音——那我偏要喜欢呢?
苏星禹都被这大哥给折腾服了,够够的简直,心想这大夜算是有的熬了。
当片场重新整理好,各机位准备就绪,再次打板之后——
他也再次跑出了那种被尿憋着,却到处找不到厕所的感觉,着急忙慌,还得回头瞅瞅。
不过没回头成功,他就被一巴掌兜住了后脑勺,直接给按在了地面上。
追逐戏码应该已经拍了不少,缺的是挨揍的镜头。
苏星禹挣扎着在地上翻了个身,用余光瞄了眼机位角度,心想是不是有点出画外了?
但他刚走岔,下一秒钟宸昇的拳头就迎面砸来——
那可真是猛,招呼都不打一个,拳风迅猛袭面而来,苏星禹活生生被吓一跳,眼睛紧紧一闭。
宸昇就不是个演员,要他演得出来,全靠“真”这一个字。
陈生就是他,他就是陈生——或是说他无论怎么表现,都在“陈生”这个人设范畴内。
拍摄情绪冲突强烈的戏码,就只能完全代入,但打斗戏完全代入了,搭戏演员就遭罪,免不了要挨几下。
苏星禹蜷着身体,鼻涕眼泪一股脑都冒出来,嚎啕惨叫到脖颈青筋凸伏缠绕。
宸昇瞳孔黑沉,表情肃穆到几乎可怖,明明是疯狂的施暴者,却无端透出一种极致的冷静。
陈生不可谓不是高智商的人,偏偏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极端基因,与他卑懦贫苦的人生是结合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场面阵仗实在是太惨烈惊人,确定镜头捕捉效果后,工作人员第一时间上去拉人。
宸昇跳起身来,转头就走,不让任何人碰他,一身冷硬偏执的气场,也无人胆敢上前。
苏星禹的身体就好像瘫痪了似的,胸口起伏急促剧烈,缓了好久,才借着别人的手,从地上翻身坐起。
周围环绕着许多关心宽慰,亦或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嗡嗡吵杂一片,苏星禹脸上表情有些呆愣,明明都听见了,但却好像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下意识地咧开嘴笑了下,但实际目光却穿越了层层人群,去寻找那孤执高瘦的身影。
丛生野草的细长叶片上,飞溅着几滴喑红血迹,方才挣扎过的地面,残存着暴虐痕迹,粘稠血丝从拳锋滴落、被风拂动吹落在了不知名角落。
从始至终,宸昇都没有哪怕一拳落在他身上,偏执冷静、拳拳致命,却又都仿佛自毁一般。
夜风忽然拂面,苏星禹脸上神情空白迷茫。
他忽然感觉到胸口的那个血淋淋的空洞,在被灌注进这风、这夜以及这绵绵不尽的月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请各位吐点海星金币,我会很快乐(双手手心向上摊开)
第97章 丢了一颗“星星”
宸昇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现实,他自己究竟是“陈生”,还是说“陈生”是“宸昇”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投射倒影。
有时候,他仅仅是看着苏星禹的背影,胸腔当中就仿佛被无形之手攫取住,一股一股往外挤泵令人倍感窒息的情愫,眼泪流淌不出,是因为早在心间便已经风干。
——为什么“陈生”不能爱上“苏牧”呢?
全组上下,好像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回答他,因为陈生是罪不可赦的绑架犯,是个出生在贫穷罪恶当中,极端而又偏执的失学少年。
那么宸昇呢?他何尝不是个卑懦迷茫的少年,站在荒野莽草当中,却不知自己的人生究竟该何去何从——
当拍摄杀青戏的那天,陈生被警方逮捕,铐上手铐,被押送上警车。
他忽然转头看来,亦或者说是宸昇不由自主地转头看来,在杂乱无章的片场当中,企图寻找那个清瘦的少年身影。
在一片红蓝闪烁的光影当中,剃着板寸青茬的孤高少年,静静立在原地。
而就在这时,一片落叶忽然如同神来之笔一般,飘落了下来,遮盖住了那双狰狞熬红的眼眸。
在那一刻,就好像整个人生都被就此宣判——遥途不可知,此去经年累无期。
宸昇作为个人微言轻的小人物,并没有资格参加杀青宴,当然也没有蛋糕,也没有鲜花。
他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窄小逼仄的房间当中,在简陋无比的钢丝床上枯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将不锈钢盆、擀面杖什么的都扒拉出来。
他按照自己曾经所见,笨手笨脚地模仿,开始慢腾腾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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