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有恙(50)
木枕溪给她让了路。
肖瑾神色更冷了。
等肖瑾出了门,萧彰感觉束缚着自己的力道瞬间消失,从木枕溪怀里退开,轻声说:“她都要哭了。”
木枕溪垂着眼睫:“嗯。”
萧彰叹了口气:“何必呢?”
木枕溪低声说:“哭习惯就死心了。”
萧彰看出她情绪也很低落,很夸张的口吻说她:“哇,好狠的心啊。”
木枕溪勾勾唇角,扯出一个无所谓的弧度:“最毒妇人心嘛。”
萧彰意有所指地说:“不要后悔就行。”
木枕溪斩钉截铁:“不会。”又说,“利用你了,不好意思,晚上请你吃饭。”
萧彰:“吃饭就不用了,我要出趟差。”
木枕溪:“又出国?”
“是啊,有时间给你带礼物。”萧彰拍拍她的肩膀,“行了,赶紧把人送回家吧,一会儿当街哭鼻子,多不合适。”
木枕溪没忍住,还是叹了口气,走了。
肖瑾并没有哭,她提着手袋,站在车旁,神情淡漠。
在木枕溪印象里,肖瑾只当着她的面哭,还没有在外人的面前哭过。
木枕溪开了车门,肖瑾没坐副驾驶,坐进了后座。
生气了。
木枕溪肯定地想。
这很好。
她又想。
过了会儿,她觉得这也不是件好事,肖瑾口口声声否认她还喜欢她的事实,实际行动却证明她一直没有放下,木枕溪没那么傻,不会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
肖瑾还喜欢她,就代表自己得和她界限划得更加清晰,要让她彻底死心,要不……找个人来演自己女朋友?
“你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啊?”再次被赋予场外援助重任的殷笑梨一句话否定了她。下午出门面试,木枕溪特地多空出来半小时,给殷笑梨打电话。
“我这个主意馊吗?我觉得可行性挺高的。”
“简直馊到了极点,你不如直接再谈一个。”殷笑梨在公司安全出口的楼梯间走来走去。
“她现在就住在我家,我哪有心思谈新女朋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太渣了吧。”
“那你雇一个,你自己多洁癖你不知道吗?你能让雇的女朋友亲你吗摸你吗?我亲你一下你都跟要强了你似的,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穿回来的贞洁烈女。你和女朋友亲都不亲一下,肖博士能信吗?再说了,就你这个破烂演技,你自己心里没点儿ac之间的数?”殷笑梨无情嘲讽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木枕溪说:“那你给我出个主意?”
殷笑梨说:“我是有主意,我怕你不敢试。”
木枕溪:“你说。”
殷笑梨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木枕溪说要考虑考虑。殷笑梨一猜就是,说:“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给我发消息。”
她要挂电话,木枕溪说:“等等。”
殷笑梨:“还有事儿?”
木枕溪观察了一番周围,压低声音,蚊子哼哼似的说了一段话。
殷笑梨听不清:“你说什么玩意儿?”
木枕溪继续哼哼:“就是……我最近……是不是……你……有合适的吗?”
殷笑梨:“我警告你啊,我最讨厌人给我打哑谜,看在你是我闺蜜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木枕溪一咬牙,豁出去了:“就是我最近三天两头地做春梦,以前从来没有过。我觉得我这样下去是不是不行,身体都快憋出毛病了,你经验丰富,有没有一个人可以用的,稍微推荐一下,入门级的,不要重口,最清新的那种,最好带链接,有合适的吗?”
殷笑梨:“……”
过了一会儿,殷笑梨给她发了几个链接过来。
第34章 034
殷笑梨给她发完链接,不忘坏心眼地逗她:“照我说, 你家里那么大个美人儿, 还买什么小道具啊, 小道具再好使,那也没有真人好啊,能摸能碰有温度, 多好。”
木枕溪把她的话还给她,严肃道:“我也警告你, 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
殷笑梨在电话那头吐了吐舌头,讪讪地闭了嘴。
殷笑梨:“我忙去了, 你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木枕溪:“嗯。”
两人挂了电话, 木枕溪点开殷笑梨给她发的那些购买链接, 随便翻了翻描述和评论,添加了两样到购物车里,没有下单。
她对这个有一点点的抵触情绪,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打算用的。再静观其变一段时间吧,要是没办法控制做春梦的频率,她再试试。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木枕溪心念一动, 把搜索栏的小道具名字删掉,打上了“佛经”两个字,接着便跳出来一系列的抄经本, 她挑着下单了几本, 过两天就能到。
好歹是有个对策了, 木枕溪将车打火,握着方向盘,朝要面试的公司驶去。
肖瑾一边看书一边耐心地等到了下午三点,木枕溪面试开始的时间,她才从书桌旁起身,快步进了书房,她没急着拿钥匙,而是先用手机对着书桌拍了张照。然后才拖过凳子,踩在上面摸到了钥匙,钥匙的位置也记在心里,免得木枕溪回来后发现不对劲。
蹲在抽屉前,肖瑾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定了定神,吐出口气,才慢慢地将锁打开。
盖在最上面的就是肖瑾那夜从门缝里看到的相框。
正面朝上,肖瑾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副和普通规格相去甚远的相框捧了出来。
里面是一张照片,一老一少,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面容慈爱,对着镜头尚有些拘谨,两只手局促地搭在膝盖上,她身旁站着高高瘦瘦,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的、笑容灿烂的外孙女。
木枕溪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不见踪影,只有肖瑾知道,她的手在外婆背后和自己手牵着手。
这张被裁过的照片里原本有三个人。
她、木枕溪、外婆。
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木枕溪顺利升入实验班,肖瑾之前和她立下协议,如果她可以考进实验班,就得带着自己去她家。分数公布、最新的班级名额下来后,木枕溪履行约定,带她去了自己的家。她和外婆生活在一栋很老的筒子楼,卧室和厨房加在一起还没有肖瑾一个人的衣帽间大,没有独立的卫浴,洗澡或者上洗手间都得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木枕溪心怀惴惴,一直在关注她有没有透出反感的神情。
肖瑾确实不习惯,尤其是楼道里有股怪味儿,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对待一切都能泰然处之,最起码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眼前那个还是她喜欢的人。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是木枕溪床头抽屉里的一个小相册。
肖瑾征得许可后,将相册拿出来,摊在桌上,满怀期待地打开。相册挺厚的,但是里面的照片很少,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木枕溪的出生照,接着不知道是一岁还是两岁,有两张照片,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肖瑾诧异地翻着相册:“其他照片呢?”
木枕溪一只手撑在桌面,闻言耸肩,很无所谓的语气:“不喜欢拍照。”
肖瑾没说什么,凑近她,眨了下眼睛,说:“我要给你拍,你拍不拍?”
木枕溪愣了下,咬唇说:“看心情。”
肖瑾看出她想拍,笑了笑,下次去她家脖子上就挂了个单反,挑了个阳光好的地方,把木枕溪外婆一起叫上,在院前的一棵树下,找邻居给她们仨拍了张合照。
照片洗出来,肖瑾特地去找了个相框裱起来,送给了木枕溪。
木枕溪表面只是很克制礼貌地道了声谢,回家却把相框摆在了家里的桌子上,日日擦拭。筒子楼虽然破旧,但坐北朝南,阳光很好,照片里的三张笑脸,被阳光照得愈发灿烂。
……
现在这张照片里的自己,已经被裁得干干净净了。
肖瑾手指摩挲着相片里的一老一少,外婆一直担心木枕溪会因为父母的原因在学校被孤立、受同学欺负,担心她交不到朋友,木枕溪第一次带同学回家,外婆高兴极了,特地去了趟菜市场,做了一桌子菜,还有两盘几乎从来不出现在餐桌上的肉,肖瑾山珍海味都吃过,却对那顿饭永远记忆深刻。
外婆很喜欢肖瑾这样干净斯文的女孩子,打心眼里喜欢,经常一边做着手上的针线活,一边对着她教育木枕溪,肖瑾这儿好那儿好,要跟她多学学。
木枕溪对外婆很是尊敬,周到耐心,眉眼温和地弯着,说什么都是是是好好好,一点儿都没有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面对长辈唠叨时的逆反心理。倒是肖瑾会反过来,笑着为木枕溪开脱:“外婆,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也就是在你面前乖点儿。”
外婆惊讶道:“是吗?”
“是啊。”肖瑾意有所指地看木枕溪,语气上扬道,“我私底下经常欺负小溪的。”
木枕溪脸皮薄,听懂了她的深意,当即垂下了头。
外婆看看她们俩,笑着不说话,过会儿叫满脸通红的木枕溪去摘菜。
她把自己当成了第二个孙女,小到端午节的五彩绳和蛋兜,大到冬天的毛衣,每回给木枕溪的,总给要肖瑾也备一份,都是外婆手工织的。
虽然外婆没有明说过,但肖瑾总觉得她是知道自己和木枕溪之间的关系的,有些话说得模棱两可,隐隐有种托付的感觉。
一滴泪水落在了相框表面,化开,落在外婆慈祥的面容上,肖瑾手指将水迹擦去。
可惜自己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肖瑾猛地一个仰头,逼回了眼底汹涌的泪水。
她用手机将这张残缺的相片拍了下来,收回到抽屉里,恢复原样,轻手轻脚地关好门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