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没有任何动作。
景翊道:“我今天看到你喝了很多酒,今天心情是特别不好吗?”
沈顾礼道:“没有。”
那就是真的特别不好了。
景翊心想。
他慢慢松开人,看着沈顾礼,道:“对不起。”
他最应该先做的,就是道歉。
沈顾礼没怎么明白,或者说他不想去明白。
景翊道:“我道歉,是为我那天对你的事情而道歉,明明是我求你开口告诉我真相。可是,当真相被说出来的时候,我又接受不了。”
“我这个人……”景翊话语停了下,低声道,“我这个人真的是坏透了。”
“是我对不起你。”
沈顾礼没有说话。
景翊道:“你真的给过我很多提醒,你说你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是我在自欺欺人地忽略掉了。”
“我自作主张给你调酒,你明明告诉过我酒的名字叫做白月光,还劝我最好不要这样做,你在推我离开,但是都被我忽略掉了。”
“一开始,我没有去调查清楚真相,自以为是的觉得你一定能够被我给追回来,是我错了。”
“在更早的时候,我自大、狂妄、盲目自信,忽略了你在景家的所有处境,把你当做是我对抗家族的武器,是我错了。”
“四年前,我作为你的未婚夫,却像是一种示威一样,当众把前任带回来,带他回到景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是我错了。”
“临时标记,无论有没有误会,无论是真的假的,还是一种计谋,我都该在第一时间和我的未婚妻解释清楚其中缘由,而不应该自大地觉得你一定会接受这一切,永远不会离开我,是我错了。”
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一件事情。
“还有让所有人都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大家都觉得你是白黎的替身,我应该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景翊低声道,“从一开始,我就分得清你和白黎,你不是他的替身,但是我没有亲口跟你说过。”
他是一个坚定的感情论者,但不代表他会完全分不清这两段感情的区别,把沈顾礼当做是白黎的替身。
景翊道:“我和白黎的过去,是年少成长过程之中的相知和喜欢。”
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读高中,后来是白黎先同他告白的。
白黎对他说:“景翊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被安排一生的生活?你不喜欢父权的掌控,那跟我谈恋爱吧。”
“他们一定都想不到,我们会背着他们偷偷在一起。”
“那要是被发现了呢?你会离开我?”
“那我们就去私奔!”
那时候,正好是高三。
两个月后,他率先分化成Alpha,而白黎分化成Omega。
白黎跟他说:“我们看起来像是天生一对,我们去测一测匹配度吧。”
后来,这件事就被发现了。
他和白黎之间30%的低匹配度让所有人的反对。那天晚上,他找到白黎,依照约定,真的是想要带白黎去私奔。
他做好了所有规划,但是还没有跑出中央星系,他们就被抓了回来。
他和白黎先后被他父亲叫去面谈。
中间都没有相差半个小时,他还没有妥协,白黎就先妥协了。
白黎没有选择他,甚至不见他。
离开的那天,他问白黎:“是不是他们逼你离开?”
白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景翊,我们分手了。”
第一段感情,是他抗争失败的开始和结束。
景翊道:“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开始寻找与我高匹配度的人。”
因为他分化成了一个顶级的Alpha。
一个顶级Alpha,是一定要配高匹配度的Omega。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在我大二的时候,景叔把你带来了景家。”
那时候,景叔说找到了一个和他99%匹配度的Omega。
景翊道:“我在景家见到你的第一印象是,你的确很漂亮。”
但在那时候,也仅此而已。
他知道沈顾礼是景家亲手推给他的未婚妻,沈顾礼足够优秀,考入星海军事大学学习,成绩优异。
他认可沈顾礼的优秀,但是抗拒这个人的身份。沈顾礼是家族推给他的人,那时候他真抗拒这种安排,直到沈顾礼毕业来到第四军区联合军。
工作上无法避免的接触,执行任务时的相互依靠与信任,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上的相处。
那三年里,他们都没怎么分开过。
抗拒、吸引、拉扯,种种情绪都被他认为是他和沈顾礼之间的高匹配度在做怪。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高傲和坚信的感情论败给了所谓的高匹配度,这样的自我背叛让他觉得痛苦和难受。
他一边远离这个人,又因为工作和任务,不断靠近这个人。
工作上的相互信任,每一次易感期的反复无常和频繁增加的镇定剂用量,靠近时会想感知这个人信息素的存在,盯着这个人的脸就想靠近和拥有,军中所有人提及这个人的优秀,他也会骄傲自豪,还有他身为Alpha的生理本能。
在那三年间,高达99%的匹配度成了他蒙蔽眼睛的最大阻碍,他唯独没有想过这会是一种喜欢的感情。不需要描绘心动,这本来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人的感情本来就该是复杂的,不应该被信息素和匹配度所掌控。
沈顾礼离开之后的四年里,他把自己关了起来,疯狂地去做任务,没有一天休息的时间,克制着这些本不应该存在的情绪。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易感期平静如水,不会难受,不会躁动。
他自以为是地觉得沈顾礼走了,真特么好,果然就是那99%的匹配度在作怪。
没有沈顾礼,他才会走得更远。
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又常常沉浸在那些梦境里,他用力地拥抱着这个人,感知到这个人的信息素,如水寡淡无味,他却觉得甜死了。
甜得要命。
梦醒余烬,再次让他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呢,一个人,两个人,所有人都可以不用顾及,掌控,离开,随意地抛下一切,得到自由。
就连这个人走了,都还试图用99%的匹配度来掌控他做的梦。
那四年间,他想过无数次沈顾礼一定喜欢他,却从来没有考虑“不喜欢”这个选项。
他笃定这一点,直到和这个人重逢,听到这个人亲口告诉他,他不喜欢他。
利益所致,全是欺骗。
可是,他已经陷进去了,深陷在里面,被这个人一次次给推出来,又主动走进去,直至陷得更深。
某种意义上来,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我跟自己和解了。”
景翊声音平静道:“沈顾礼,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怜悯,不是让你可怜我、同情我、喜欢我、爱上我。”
“我是想告诉你,你那么好,那么优秀,不该被困在过去的梦魇之中,自我毁灭地过完余生。”
景翊紧紧握着沈顾礼的肩,闭上眼,沉声道:“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现在和未来,我的态度永远不会变。”
“我固执得认为……”
“放弃生命,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他一定要沈顾礼活着,还要沈顾礼活得好好的!
“沈顾礼。”
景翊睁开眼,眸中带着隐约的哀伤,低声道:“你能不能……先爱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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