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的天,这位影卫首领身着厚重的甲胄,衣领遮住脖子,怀里抱着一把剑,眉眼疏离冷漠。
影卫是陈阑养了多年的死士,一生只听他的命令行事,没想到他的首领居然如此年轻。
房间门开了又关,江知舟平静地走出去。这院子位置很偏,来的时候是薛业用马车带他来的,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江知舟从偏门出来,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一顿。
萧珩冷着一张脸翻身下马,将绳子递给守在一边的小厮,手撑在绣春刀刀把上,抬头打量院门四周。
“萧……大人?”
萧珩疑惑着转身,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眼里染上些不耐。
“什么事?”
江知舟愣了愣,对他冷漠的态度有些意外。
“萧大人是来找大皇子的吗?”
他有些茫然了,为何萧珩如今会和陈阑私下见面,难不成两人已经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萧珩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书生。说实话,没什么特别的,但那份气质又有点惹人注目。
“敢打听锦衣卫的事,嗯?”
他拇指缓慢地摩挲着刀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语气很冷,藏着没有实质的杀意。
尽管知道对方并不想杀他,这只是身上的杀伐之气带来的附加品,但江知舟还是忍不住寒颤了一下,遇见故人的喜悦被冷水浇透,他瞬间醒悟过来,现在的萧珩,已经不是“江知舟”可以过问的存在了。
江知舟缓缓行礼,双手放于额前,一丝眼神都不敢乱瞟,恭敬道:“草民并无此意,只是草民也刚从院里出来,见大人似乎也要进去,特此出声提醒。”
萧珩冷淡地掀了掀嘴皮:“什么?”
江知舟道:“殿下他……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
萧珩挑眉,问旁边的小厮,“沈琅也在?”
小厮是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巴,闻言恭敬地点了点头。萧珩啧了一声,表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江知舟低下头,心里对当下的局面有了一定认识。
萧珩在外面待了小半个时辰,里面仍然没传来动静。又等了一盏茶时间,他耐心告罄,从小厮手里把缰绳接过来。
“告诉你家殿下,叫人过来就得有待客之道。”
他面无表情道,“没有下次了。”
小厮颤颤巍巍地目送他离去。
*
翌日,东城门。
两匹马飞驰而过,快到都没看清马上的人影。灰尘铺了一地,入关的百姓见状忙往路边躲避。
“哎哟老天爷诶,谁这么大胆子在这儿纵马。”
“城门守卫干什么吃的,都不管管的吗?!”
无辜挨了一通骂,守卫也有些憋屈。一个年纪较小的受不住,跑去找他们老大,“为何我们不将那两人拦住,依法执行命令不是我们该做的吗?”
老大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拦?你也得有那个胆子,除非你不要命了!”
守卫敢怒不敢言。
陈瑛纵马而过,进入闹市后稍微收敛了点,和人在岔路口分开后,望了眼天色,将马头一调,径直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大理寺外,岑锦正扶着腰指挥衙役放牌匾。
“哟,今日你们不上值啊?”
岑锦回头,见到来人忙迎过去:“陈世子!好久没见您了,您这是历练回来了?”
前段时间,贤安王陈安突然派人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带去了北国边境,众人都以为他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又回来了。
“老头嫌我烦,给我半路赶回来了呗。”
陈瑛耸耸肩,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打扫卫生?”
岑锦一点头:“对,昨儿个院里跑来几只老鼠被大人知道了。”
然后,全院都不干活了,打扫卫生成了今日的首要任务。
陈瑛啧啧:“是你们大人的作风。”
但有一点奇怪的是,连一个耗子都忍不了的人,是如何能让自己的状元府邸荒凉成那样的?
岑锦:“您还不知道呀?”
陈瑛:“知道什么?”
见他的确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岑锦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神秘兮兮地凑上去同他八卦:“我听手底下的兄弟说,那天他们办事儿经过清园,发现里里外外大变样了。”
“怎么个大变样法?”
“完全变了。除了清园的牌子还在,就连墙外的砖都换了颜色。”
陈瑛:“……有这么夸张?”
“夸不夸张您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晓了吗,现在弟兄们都在猜,让清园发生变化的人是谁。”
岑锦满脸娇羞道:“我家大人啊,可能喜事将近了!”
作者有话说:
跪地。
果咩纳塞。
——
放上来再修。
第110章 拜无忧 09
大理寺上下都在清扫, 连上司也不例外。陈瑛略过边哼曲儿边拿鸡毛掸子扫灰的江逢典,径直走进正堂,晏南机这会儿也在清理柜子上的书籍。
他一进门就道:“你要成亲了?”
窗边的男人回神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谁告诉你的。”
“你的属下呗,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跟我说晏大人喜事将近了。我一个当哥哥的消息居然还不如他们灵通。”陈瑛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 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他:“所以你是真的喜事将近?”
“八字还没一撇。”
“怎么没撇。”
陈瑛笑着道, “我都听彩衣说了, 你和他在驿站的事。”
彩衣其实也是陈瑛借出去的人,做决定之前都会跟他商量。其实说起来, 让萧洄装作侍妾柳依依其实还是他的意思。
“二十多岁都没动心过……啧啧,成亲的滋味怎么样?话说你俩不会真的入洞房了吧。”
那可真就是太厉害了。
晏南机轻声警告:“不要瞎说。”
陈瑛吹了声口哨,语气流里流气:“可以啊,我不过就出去了几天, 这就搞到手了, 枉我为你俩的事儿操碎了心。”
搞了半天是瞎操心。
晏南机:“……闭嘴。”
**
评事院。
佟瞎子正踮起脚费力地将柜子顶上头的东西拿下来,那是一口大锅, 是他当年初来乍到时放下的东西。
他很迷信, 进来前,有个道士说他一生命途多舛, 即使入了大理寺也很难改变。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买下这口锅,然后放在这院子里最高的地方。
佟实商信了, 并且花光了当时身上所有的钱向道士买了这口锅, 在院子里挑了又挑, 最终放到了最高的柜子上头。
这锅放了有些年头了, 积了不少灰, 还有点呛人。佟实商不够高,勉强能够得着边。闻人鱼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帮他将东西拿下来。
佟实商捂住口鼻忍住打喷嚏的想法,连声道谢。闻人鱼朝他点了点头,就又去收拾其他的东西了。
邹生就坐在窗沿上,擦他那把宝贝剑。
“邹前辈,您让一让,挡着光了。”佟实商叫道。
邹生:“大白天的还要什么光,看不见就赶紧挪出去。”
整个大理寺都在打扫,除了邹生,他已经偷懒一上午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
“萧洄那小子把自己关在屋里干什么呢,也不知道出来干活,全靠我们几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邹生道。
佟实商将帕子对折捂住自己的口鼻,在门口将锅上的灰全部拍落,闻言小声嘀咕:“邹前辈您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吧,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邹生武功高深耳力极佳,当然听得到他在说什么,但他自诩前辈,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旁边正堂,萧洄正拿着刻刀,一点一点将边框的纹路塞进去。为了更好地视物,他还在桌上点了一盏灯,暖黄的火苗映在他眼底,神色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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