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小叶紫檀,有一点我更好奇。”
“小叶紫檀生长速度缓慢,需要经过多年才能成材,也被称作是“帝王之木”,价值珍贵。一般只有宫里的人才能用的起——你,究竟是什么人?”
书生目光动了动。
他很惊讶,这个少年居然能通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棋盘认出自己的身份。这春日宴果然人才辈出。
对方虽没能帮他破得棋局,但仅从识破他身份这一点来看,这少年绝对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日后说不得会碰上,提前认识也好。
书生理了理有些乱的衣摆,再直起身来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穿着普通的布麻衣,但那一身贵气,遮都遮不住。
他准备好说辞,正要开口。
却被少年打断:“你不要说。”
书生:?
红衣少年:“我就这么一说,没有想知道你身份的意思,你别说。”
“千万别说。”
眼前这书生,通身气度非凡,又跟宫里扯上关系,非富即贵。又是这个年纪,符合条件的就那么几个。
但无论是哪个,萧洄一个都不想认识。
皇家之人,该避着还是要避着些。
书生:“如果我非要说呢?”
萧洄认真道:“那我就捂住耳朵。”
书生:“……”
书生果然不再说话了。萧洄看着他眼底重重的乌青,估摸着这人恐怕被困扰了许久,终日睡不得好觉。
啧。好奇心害死猫。
“破解棋局真的那么重要吗?”他不能理解。
书生笑了笑:“在下的一点爱好罢了。”
他见少年腰间插/着一把长箫,便道:“小兄弟应当是位爱箫之人,倘若有天你得了一篇乐谱,但翻遍所有地方只能找到上阙,你当之如何?”
萧洄想也没想就道:“那我便换个爱好。”
“……”书生:“小兄弟当真是个奇人。”
“本就如此。”萧洄抽出长箫,吹了两个音符,道:“我喜欢箫,是因为我此刻就喜欢它。倘若有一天它令我不高兴了,甩开便是。”
音符虽短,但足够动听。
少年当如此,风光真殊绝。
“我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不必为此困扰。”萧洄转着箫,“它若这么令你寝食难安,掀了就是。”
话音落,少年将箫放到棋盘底下,然后在书生震惊的眼神中,将棋盘整个儿掀翻。
“不——”
那困扰他许久的棋局哐地一声砸到地上,白子黑子哗啦啦落了一地,被弹起来。
一瞬间,如柳暗花明。
书生愣愣地看着少年。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太疯狂了。
旁边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围在一起讨论,有人好心地过来帮忙拾起棋盘,再将棋子全部归类放到棋篓里。
大家都在震惊,唯有当事人一脸无所谓,甚至还笑着对书生道:“你看,我不是给你破了吗。”
棋子被重新装进棋篓,从此,黑是黑,白是白。
……
……
萧洄双手放在脑后,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萧珩怕他一个人又惹出什么祸来,身边没个能保护的人,便派了长清跟着他。
这会儿人逐渐多了起来,长清便走在了萧洄旁边。
长清微微弓着身子,低声道:“三公子,属下知道那人是谁。”
从方才萧洄离开起,那书生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踌躇样。
“你不要说。”萧洄虽然没回头,但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人。
长清恭敬道:“是。”
萧洄差不多把这里逛完了。
听人说,石阶那边有小贩,他准备去那边看看。
穿过钟竹林前,他停住脚步,仍旧对着前方。
他叹了一口气:“兄台既然有意与某同行,何不上前一叙?”
书生走至他身边:“小兄弟。”
萧洄打量他。
自方才掀翻棋局后,此人的气质就变了一大截,越发的尊贵起来。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只怕他身份大有来头。
“我一会儿想下山看看,你去吗?”
书生:“这历来都是上山看,小兄弟为何想起下山?”
萧洄:“我为何要跟他们一样。”
书生便笑道:“小兄弟真是个奇人。”
“过奖过奖。”
长清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便悄然退至身后。
萧洄对那书生说:“你既然想隐瞒身份,那就藏好了,千万别被别人发现,也不要告诉我。”
“哦?这是为何?”书生挑着眉,他瞥了一眼身后的长清,忽然说:“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打住,不要说出来。”萧洄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他说:“我没兴趣知道,也别让我知道。”
他不想招惹麻烦。
书生便点头:“好吧。”
……
……
春日宴,自上元节之后的又一盛事。
人多,机遇也多。萧叙率先看到商机,让户部出台了一个限时的、日抛的摆摊证明。拿到这个证明的商户今日可以在沿路途中摆摊,不仅不会受到其他商户的打压,还有专门的官兵负责维护秩序。
放行之后,商户们率先进来。按照地上标注的位置,捯饬好自己的摊位。又过了半个时辰,道路彻底放开。马车一辆辆驶进来,然后在山脚前停下,由侍从带去停放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那里是专门空出来停放马车的。
“各位兄台好啊,又是一年,近来如何呀?”石阶前不远处,一白衣男子拱手招呼着众人。旁边也有许多人热情地应着,明显在这群人还比较受欢迎。
“石兄气色不错,近来是有何好事发生?”
“是啊是啊,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开心开心?”
“你们知道什么呀,石兄这是准备下场今年的科考呢。”一绿衣男子站在石兄旁边,石兄也没有因为他戳破而生气,明显跟他关系不错。
“近几次扶摇宫期考,石兄次次都上了青云台,夫子都说今年石兄必定榜上有名!”
众人都道恭喜,石兄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忙拱手道:“该下场咯,读了这么久了,年初的时候家里给说了门亲事,总得有个功名去见新娘子不是?”
“羡慕石兄你,成家立业,今年一下就完成了。”
这几人都是京都普通书院的,自然干出这种说科考就科考的事。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书院的“准许科考证明”。
扶摇宫的人不一样。
那里的人几乎是天才云集,科考中第只是时间问题。
能进扶摇宫大门就有资格参加科考。
不远处走来一群穿着锦衣华服的青年,隐隐以中间那名蓝袍之人为首。他们走近,瞥了一眼围在一起谈论的“石兄”等人。
锦衣青年们周围没什么人,自然能听清他们的谈话。
“哼,这年头真是什么货色都能进扶摇宫了,乔山长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闻言,绿衣男子愤然转头:“你说什么?!”
石兄也很愤怒,但在看清说话之人是谁之后又迅速惶恐,“薛小爵爷。”
薛业面色不屑,根本没搭理他。周围的锦衣男子们哈哈大笑,“你看他,个怂货。”
方才还跟石兄热络交流的书生们见状,忙退了好几步,恨不得立刻划清界限。“小爵爷。”
绿衣男子被气得不清,他想冲上去理论,却被石兄一把拉住,低声道:“贤弟,不要冲动,我们惹不起。”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仅说你,还骂我爹,我受不了这气。”乔凌卿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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