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要OOC[快穿](35)
长街上宁静,他呆愣了很久,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慢慢地往前走,看起来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地方。眼见着快走到头,他才挑了个十分冷清的茶馆子走进去,挑了个地方坐下。
长街另一边路口,谢缘已经下了轿子,抬眼往这边望过来,眼中浮现些许阴戾之色,锐利而令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的车夫抹着汗道:“小桑先生到底还是在置气,您哄哄就好了,何必让人出来跑这么远的地方呢?小桑公子平日里除了南楼和府里,也从未去过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遭罪。”
“他会回来的。”谢缘道。他望向茶馆那边,见到年轻人正在倚窗饮茶,眼里的那一丝戾气稍微消解了一些,转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天空阴霾,像是将要落雨,赶在第一滴雨水落下来之前,谢缘命人调转方向,回了谢府。
另一边,做派滴水不漏、稳重端凝的年轻人好似突然卸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往后靠了过去,顺便翘起了二郎腿,往自己嘴里丢油炸花生米。
“哥,你确定咱们的瓜皮城主他已经走了?”
【确定,你可劲儿吃吧。】
“那太好了,这几天老是演戏可憋死我了,我还想吃炸春卷八宝酥挂炉山鸡芙蓉大虾蒜蓉干贝,嗯还有……”桑意一边数,一边见到桌上如愿多出一碟又一碟的菜品,笑得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整个茶馆都没什么人,大厅里坐着几个没精打采的茶童和一个面容疲惫的掌柜,终于还是被他吸引住了目光:“那个谁,公子,咱们这儿是不能外带酒水的啊?这什么?您怎么带进来的?”
因为太闲,声音也听起来有些颓靡,桑意听得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生意已经这样坏了,不妨对客人宽容些,这不我还是点了一壶碧螺春,整二两银子呢。”
茶童也一本正经:“欸,规矩就是规矩,咱们帮您收起来,您过会儿走时再带走也成,虽说咱们这儿冷清,可是也不能太过随便了不是?”
桑意企图护住自己的食物,结果被毫不留情地逐盘剥夺带走,那茶童一面清点,一面问他:“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您吃的什么啊?”
桑意含蓄地笑着:“我哥含辛茹苦亲手给我做的酱鸭子,炸春卷子,四喜丸子,串面筋子……我跟你说,我哥人好看,手艺又多,还特别疼我,生怕我在外头饿着病着了。”
系统:【哦。】
茶童有点悲愤:“还这么全乎的?”
桑意大笑起来:“你说过相声罢?这抑扬顿挫,往那一站,便是梨园人的样子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江陵业界都由谢家包揽,戏楼茶馆全给圆了去了,我们的场子开不下去,可不得就过来卖些茶水喝。”茶童没收了桑意的自带食物,搓了搓手:“看来是同行啊,您若是真饿了,掌柜的让后厨送您一碗面,您将就着吃吃罢。”
桑意眉目凄惨:“真不能吃吗?”
后面那黄皮四方脸的掌柜也咳嗽几声,放下手里的麻花,板着声音道:“不能。”
桑意颇委屈地往柜台上一指:“那他干嘛能吃麻花?这样东西你们茶点单子上也没有罢?”
茶童木然道:“那是咱们家老板,老板总是有些特权,比如说在楼中濒临破产之际吃几根麻花什么的……”
桑意立刻就来了兴趣:“要破产了?”
那老板也木然道:“怎么?您若是也想吃麻花,要不要考虑一下接手咱们这茶馆子?”
桑意顿了顿,歪头仿佛真在认真想。他衣衫素净,唯独气质亲切和蔼,有别样风采,竟然让人无端觉得值得信任和可亲起来。茶馆中一连好几天没一个活的新鲜人物,此时自然也不会摆出什么架子来赶人,都望着桑意笑,跟着他一并插科打诨。
结果这年轻人却好像是认真的:“要多少钱,才能接手你们这个茶馆子?”
掌柜的挑起眼皮,仔细算了一下:“合意的价是二百两盘出去,若是想砍价,一百九十九两也行。”
桑意奇道:“你们一壶茶都要二两银子,整个茶馆却这般便宜?”
掌柜的慢悠悠地道:“那碧螺春茶——馆子里也就这最后一壶——傻大个才费这些金银买呢。”
桑意:“……”
桑意忍了,大手一挥:“那就二百两!少的那一两银子不好掏。”
他压低声音对系统道:“哥,快,疼我的机会到了,我想买下这个茶馆子。”
系统:【……】
系统一次只能传送二两的东西,于是桑意掏了半个下午,硬是从袖口里逐次掏出了足够的银两。旁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都拿牙齿去咬,检验货色,最后还是被桑意的击掌声唤回了神志:“快,把我的春卷还回来,饿死我了。”
掌柜的过来扫视一圈,目测了一下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确认无误后,便随手让人把桑意的吃食给送了回去,回头又用纸张包了几根麻花送过来。
不一会儿,桑意拆开麻花,挠了挠头:“你们地契与画押书就是这样用来包点心的?真是太随便了。”
他弯起眼睛:“我太喜欢这里了。”
桑意就这样成了无名茶馆的新老板。
晚间,他窝在二楼窄小的卧室中,感叹道:“自己当老板还是舒爽啊,今儿运气太好了,我随便说个地名,都能遇见这么适合我待的地方。”
系统:【你就是想当一条咸鱼吧?】
桑意“嗯?”了一声,询问道:“咸鱼是什么意思?若要说想,我就爱过这样的日子,手里有事做,平时清闲,饿不死……改天我抓只肥猫回来养着,那就更舒服了。”
系统:【……】
桑意又道:“当然,正事我是不会忘记的,好哥哥,大瓜皮他最近有过来探望我吗?”
系统:【谢缘上回送你到这后,便没有再过来。他似乎并不觉得与你分手是需要重视的一件事。】
“因为他觉得我还在使小性子。他这么多年来,想要的什么都会有,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他觉得我喜欢他,离不开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即使是亲眼看到我收拾东西搬出了谢家,他也只觉得我是在犟着而已。还是危机感不够重啊——”桑意想起那天在轿子中若有若无的触碰,感叹道,“看来要下点猛药了,城主他为何到现在还是一个瓜皮?”
系统:【唔,大约有其军师必有其军主。】
“哥,咱们的桑青小宝贝儿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哭啊?”桑意又问。
系统:【哭着呢,天天跑出来想找你,可惜无一人晓得你的去处。】
“是时候来一场偶遇了。”桑意从床上爬起来,“我还想听听他□□娘。我们回一趟南楼罢。”
南楼中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桑意过去时,并不见桑青在场上,也没有排他的班子。桑意进去瞧了一圈儿,抓了个熟人来问:“桑青在哪儿?”
那熟人一见是他,十分惊喜:“你回来了?”
桑意也不多辩解,问清了桑青在茶水汀后,便不动声色地拐了过去,顺手准备给自己鼓捣一点茶水喝。
门一开,桑青正在哭。
茶水汀中不再有其他人,桌上摆了整整十二套差距,茶香飘得闷人鼻子。他一开门,把桑青惊得一跳,红着眼睛往他这边看过来,而后怔住了,直到眼泪坠成珠子滑下来时,他才眨动了一下眼睛,呜咽着道:“你……我……桑先生……”
桑意笑了:“是我,我多少天没来,怎么又哭成这样?”
桑青愣了半天,“哇”地一声又往他怀里扑了过来:“真的是你!先生这些天去了哪里,他们都说你不回来了,呜呜呜呜……爷又特别凶,要我泡茶,又说泡得不好喝,还发怒摔了杯子,呜呜呜呜……先生带我走罢,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桑意再次被迫变了一回兔妈妈,伸手摸摸桑青的头,笑道:“你现在跟我,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眼下你在南楼中炙手可热,不过是泡杯茶的事,慢慢学也就好了。当爷的枕边人,就得学会八面玲珑。”
桑青又哭了:“我不是爷的枕边人,爷早就不怎么见我了,平日里也只驱使我泡泡茶,可是我连茶也泡不好,做什么事都要被爷凶……”
“好好好,别哭了,你今儿有场子没有?”桑意问。
桑青红着眼睛摇头,忸怩地道:“没有。”
桑意便携起他的手往外走:“那你便随我出去散散心罢,我拐你半日走,爷要是追究起来,你便赖在我头上。”
桑青一下子就高兴了:“那太好了,先生这么一说,爷定然就不会怪我了。师父们说你们吵架,最近是好了吗?”
桑意看着他笑:“你放心,没有和好,不过以后不会吵了。”
桑青没有深究这番话,回去换了身衣裳就跟桑意出门了。桑意好似带了个小弟弟,一路上和小家伙吃遍了街头巷尾的小吃,十分愉悦。直到走到东街,桑意才偏头问桑青:“你想去我现下做事的地方看看吗?”
“那太好了,先生是不是换住处了?我以后还能过来看您吗?”桑青问。
桑意道:“我自个儿买下了一个茶馆子,还很冷清,你愿意过去玩玩的话,我便带你去。”
桑青去后有些失望:“这里没有南楼好啊,爷为什么要先生你来这里?”
桑意喝了口茶:“不是爷派的,我已经从爷那儿赎身回来了,同南楼再没有关系,眼下是我独自谋生。”
桑青张大嘴巴看他。
桑意笑了笑:“想了想,南楼中众人我都不担心,唯独你一个是我带了一半没继续带下去的,今儿路过那边,便顺道瞅瞅你。别的不说,你站我跟前唱一段,我看看你最近有长进没有?”
桑青又要哭了,还是被桑意赶去了茶馆中的台子上,桑意随手摸了把破烂的笛子,擦洗干净后吹了一段,让桑青跟着乐声走步子,看了片刻后,又撤下笛子,让桑青给他清唱一曲。
“没什么好指点的了,你悟性好,进步也大,回去好好听师父的话,耐得住寂寞些,也别轻易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不出一年,定会出头。”桑青招他下来,又拿了几品瓜片与松针云雾,教他泡茶的步骤:“爷喝茶有自己的讲究,往后这几样茶,你按照我的步骤泡就行了。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不用往心里去,他会对你好的。”
桑青感激地望着他:“先生……这里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