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曜的眼眸总让他想起危险的兽类,有着毫不遮掩的侵入感,似乎要将他抽筋扒皮。
他知道此人心念那已化为幽魂的宝华公主。
右相心里有鬼,感受着这样的目光,心中瑟瑟发抖。
他也只能强自镇定,淡笑道:“陛下,这次臣来,主要是秋闱在即,宗人府要调配皇宫旁的宫室,这是调度图,还请陛下过目。”
楚稚匆匆一瞥,却看到宝华宫也被征用了。
楚稚皱眉:“是谁让你们动宝华居所的?”
“宝华公主已仙逝,公主的住处离考场甚近,自然就拿来征用了。”右相道:“毕竟那处宫殿甚是宽大,若是闲置,也是浪费了那片地方……”
其实是自从大婚那日过后,右相总是做噩梦,梦中穿着一身红衣的新嫁娘阴森森走出轿子,对他紧追不舍。
为了赶走这可怕的梦魇,右相才听了江湖术士的话,从楚宝华曾经的住所下手,想要驱赶出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已经察觉到周遭冷如冰霜的眼神。
右相抬眸,便看到涂曜一脸阴森:“你想动哪一处宫殿?”
宝华的住处,是他时至今日,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此人竟然丧心病狂,想要征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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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涂曜声音冰冷:“你说将何处征用?”
右相心里一抖,硬着头皮若无其事道:“秋闱是楚国大事,若是能将公主的府邸腾出,也能看出国君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之心……”
涂曜冷冷道:“右相的宅邸也在秋闱考场周遭,不如右相将自家宅院腾出,彰显你礼贤下士的一面吧。”
右相张口结舌:“……可本相一家老小都在宅中,并不闲置……”
“不闲置吗?”涂曜眼底染上阴鸷之色:“不如让朕出手帮你闲置?”
这句话暗藏血腥,右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涂曜生性嗜杀,若真的惹怒了他,恐怕疯魔起来谁都挡不住。
右相下意识地搬救兵:“陛下,这是我楚国之事,雍国国君如此干涉,是否于礼不合?”
“雍国国君和孤如同一人。”楚稚早就想整治右相,此刻自然顺水推舟:“雍国国君的意思,就是孤的意思——右相,既然公主的府邸动不得,你也说要礼贤下士,不若就将丞相府让渡给考生们使用吧。”
右相脸色阴晴不定,但最后还是应了声是,憋着气告退了。
涂曜定定地望着楚稚,唇角不由得翘起。
如同一人,不分你我。
也不知为何,这些话从楚稚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地动听。
至于右相。
涂曜眼眸冷了几分。
听闻此人经常和楚稚作对,便已经想将此人除去,如今此人又自己作死,竟然敢说宝华的宫殿已经荒废!
就他丞相府家大业大?
涂曜缓缓眯眸。
无妨,过不了几日,定要让他人去楼空。
*
大殿之中,楚稚翻阅之前的奏疏文本,向来温润的面色逐渐冷峻。
“楚国上年产量五千五百多石,上缴后存贮于各地粮仓,今年虽然是大旱之年,但靠着之前积累的存粮,楚国本该能度过这次劫难!”
孟守轻声道:“陛下说得没错,只是事后官府拿出的救济粮,远远未达到,甚至不及去年存粮的十分之一。”
不必说,也知道那些粮食定然是被这些官府蛀虫凿空了。
楚稚声音冰冷:“所以今年楚国的灾情,除了天灾,更是人为所致。”
楚稚看着各地送上来的灾情折子,气得指尖发颤。
在现代,身边人至少都是衣食无忧,哪里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
可如今楚国百姓,交出了自己勤劳耕耘的粮食,却得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楚稚气得在殿中踱步,冷声道:“去岁粮食是哪些官员在负责?将他们全部捉拿进京审问!”
“陛下心系百姓,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孟守叹气道:“今年楚国的存粮,本也不至于闹出饥荒,说白了,还是因为有太多官员从中私扣,以至于赈济百姓的粮食被挪走他用。”
“可这些官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人,官商勾结层层剥削,而且……不少人都是右相的门生,法不责众,陛下切莫冲动。”
楚稚:“……”
所以这些官员没被处罚,反而是下层的民众饿死了不少?!
饶是知道这只是一本书,可楚稚仍然真情实感地怒了。
楚国如今是他的领地,在他的领地中,曾经发生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他定然要荡涤污浊势力,还楚国朗朗乾坤。
楚稚正在思量,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金线绣云龙纹的君主常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健朗的身姿——恰是涂曜。
楚稚呼吸一滞。
涂曜身上那份独特的气息,若有似无笼罩在自己身侧。
楚稚指尖轻颤,在他内心激荡之时,这气息竟然给他出乎意料的安稳感。
只要……涂曜立在他身畔,便是独特的抚慰。
涂曜低沉的声线已经沉沉响起:“兄长情绪不好,可是有了心事?”
涂曜仍以楚宝华的夫君自居,以兄长称呼楚稚。
楚稚虽觉好笑无奈,可听到这称呼,心里却也弥漫出别样的亲切。
楚稚垂眸,将那几封折子递给涂曜。
涂曜伸出手接过,随意扫了两眼,便不在意道:“你就是为了这个烦心?此事朕已答应过宝华,朕曾给了楚国一次粮食,若还不够,再从雍国运粮就是。”
“多谢陛下好意。”楚稚缓缓道:“但楚国内有蛀虫,再多的粮食,也填不满他们的胃口。”
涂曜挑眉:“你想对这些人下手了?”
楚稚道:“这些人身居高位,却层层贪腐,拿走百姓的救命粮食,难道不该处置吗?”
涂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如今天下分裂,各国隐有大争之势,国内还是以稳为上,这些官员背后是门阀世家,裁撤之下难免动荡,为卒子舍天下,未免不值。”
“卒子?”楚稚抬眸,认真看向涂曜:“那些有父母,有妻儿的百姓,在陛下眼中,只是卒子而已吗?”
“陛下雄兵秣马,为逐鹿备战,过程之中,因为百姓只是卒子,因为不值得,就可以漠视他们的苦难,甚至……让他们直接丢掉性命吗?”
这话甚是冒犯,以涂曜的脾性定要大怒。
但他此刻只是沉了沉眸色道:“天下未定,谈何治国?大战在即,朕自当全力屯兵征伐。”
“陛下要的是天下,但天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陛下却并不关心。”楚稚一字一句道:“可是孤和你不同,孤没想过扩大楚国版图,只想楚国的每个百姓都能安居,能和家人在一起,不会担惊受怕,不会因为饥荒,动乱,战争和爱的人分离。”
他穿书之前,就是这样的普通百姓。
所以他没有办法和君王共情,从利益角度冷血处置揣度。
涂曜静默了片刻。
少年侧脸俊美温柔,弯下的洁白脖颈如薄而脆的暖玉,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易碎脆弱,却又透着一股执拗坚毅。
涂曜一直信奉水至清则无鱼。
为备战练兵,整肃国内风气,雍国对百姓一直严刑峻法,赋税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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