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捂着毛巾。”
铁柱原本是醒着的,被毛巾一捂,瞬间昏了过去。中年人漠然看着对方被烧伤,才连忙背人出去。
外面的人看到铁柱的惨状尖叫起来,不急着找大夫,七嘴八舌议论着:“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
“我明天就来给铁柱哥送饭。”
“我来帮忙熬药。”
……
杜圣兰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地飘回老头那里,这里夜不闭户,老头也去参与救火,院子里只有魇一个。
“有什么发现?”一想到他让自己学狗叫,魇就恨不得活剐了杜圣兰。
杜圣兰并未吝啬分享信息。
先前跟踪铁柱回去,他亲眼看见对方从缸子里拿出两个长蛆的心脏,喂给了柴火,每一根干柴如同蛇一样蠕动,彻底吞吃了心脏,随后铁柱又将柴火搬进房间,塞进床底下。
柴火是白天对方暗示自己帮忙背的,而这房间积灰不少,铁柱随后开始收拾屋子,是给谁住的可想而知。
魇冷笑道:“直接杀了多好,一了百了。”
杜圣兰摇头:“杀了这里的城民会死。”
下午治疗时,他明显感觉到铁柱体内心脏跳动毫无规律,杜圣兰试着用电流轻轻冲击,结果一刹那便受到了反噬。幸好这个过程中他同时在做治疗,否则估计会当场交待了。
杜圣兰彻底总结出了福乐城的生存规律:不能明面上拒绝帮助,不能杀城民,但城民可以互相残杀。
他看了下魇,又瞥了眼铁盆里的肉。
青眼阴犬口中吐出黑雾,雾气蔓延而去,里面的肉被腐蚀殆尽。过程比较缓慢,如果是正常肉类一瞬间就该被瓦解。
福乐城的人病态地不断为别人提供‘帮助’,甚至会选择先伤害然后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杜圣兰也不敢确保每次都能躲过。
和这些未知生物相比,他突然觉得在城外荒地过夜,也不是不能接受。
杜圣兰从老头家走出去,一打开门,没走两步就被七八个人围住,甚至巷子口两边都堵了人。
“听说你原本要住铁柱家的,铁柱烧伤了,去我家吧。”
“还是去我家比较方便,地方比较大。”
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杜圣兰,一位笑容慈祥的老太太问:“年轻人,你想去谁家?”
杜圣兰:“我要去最有爱的一户人家。”
铁柱曾说福乐城信仰爱与奉献。他视线一一扫过每张人脸:“晚辈初来乍到,请问谁是最有爱,最无私奉献的人?”
老太太严肃道:“爱是不能衡量的。”
杜圣兰颔首:“但奉献肯定有多有少。各位好像都很谦虚,不如这样,咱们举行个投票仪式?”
最有爱的人。在场的人无不是咽了下口水,这一句话像是有魔力,让他们身体酥麻,神魂荡漾。
除了本身病态的狂热,身体上的酥麻其实是杜圣兰悄悄施展了淬体法。
他跳上屋檐,俯瞰着这座城市,扬声道:“我不远万里而来,就是想一睹福乐城的风采。告诉我,谁是这里最有爱的人?我将为他写诗,行万里路,永世传唱!”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谁愿意,帮我共同举办这次投票活动?”
一听到可以帮忙,城民的眼睛就像是饿狼,纷纷响应。
“我愿意!”有人率先高举手臂。
杜圣兰:“来!”
投票仅仅需要三个环节:排队,匿名投,统计。
福乐城的百姓效率很高,不但有了投票箱和计票板,还专门搭建了高台。
杜圣兰给了魇一张纸。
“我也投?”
“当然。”
魇根本不认识这里的人,随便写了个铁柱的名字。每一个投完的人都自觉在另外一边排起队伍,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盯着后面投票的,防止有人重复投票。
避免都去投自己,每个人需要投两票,这座城没有城主,最后由杜圣兰负责唱票。
“李钿莲一票,赵铁柱一票。”
福乐城不大,总共也就七百来人,甚至不如一些镇上的人口。杜圣兰严重怀疑是这些人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铁柱烧伤了,不知被抬去了哪里,似乎因为他没了威胁,第二票很多人都投给了他,最后铁柱竟以绝对的优势当选。
杜圣兰首先念出来前九名。
“铁柱!”他面无表情地激情呼唤着夺冠者:“从此之后,铁柱就是福乐城最有爱的人。”
杜圣兰喊得激动,底下人听得沉默。
众人沉默的间隙,他继续道:“我要去在铁柱被烧毁的宅子外进行创作,各位知道什么关于他的感人经历,欢迎随时来找我。”
一直到他往回走,也没人说一句话。
杜圣兰当真在被烧毁的屋外坐了一晚上,只不过压根没进行什么创作,而是思考。
小世界的考核普遍都是以闯关的形式进行,他想不通这座城的考验意义在哪里。若说是人性也很牵强,更多是这些城民间以爱之名的互相摧残。
顾崖木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杜圣兰微微蹙眉,最后摇了摇头:“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眼前的威胁。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远处传来悲怆的呼喊:“铁柱,铁柱没了!”
杜圣兰不紧不慢往那边走,阳光下他的影子有些不自然的扭曲,魇附在影子上,自带嘲讽的声音传出:“第一名死了,第二名就能补上。”
铁柱的伤势绝不致命,一夜之间没了,若说没有猫腻才有鬼。昨夜他们过得风平浪静,估计这里的人都去排队杀铁柱了。
杜圣兰道:“稍后无论谁来邀请,直接同意借宿,给一些心理暗示就好。”
“什么暗示?”
“比如假如前十名都死了,重新投票时,我们会投他。”
魇:“祸水东引?”
杜圣兰淡淡道:“催化一下而已。”
就算不引,这些怪物也在互相残杀,杀完外来者杀自己人,他只是要跳过前面的过程。
一天又一天过去,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修士的踪影,期间杜圣兰也遭遇了几轮危机。每到日出,披着人皮的城民就会捧着一颗满是蛆的心,问他吃不吃。
不能拒绝,还不能伤害对方,他只能和魇合作,今天我天雷烧屋,明天你侵蚀地基,让房屋及时倒塌。
与此同时投票活动还在热烈地举办着,随着城民越来越少,杜圣兰活得也愈发放松。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和魇面对面坐着。屋内没有烛火,仅凭月光照亮,青色的眼珠十分渗人,现在就连魇都觉得不对劲。
同处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是他们还没有互相背刺的原因。
杜圣兰沉思半晌,忽然道:“会不会是幻境?”
魇冷笑:“幻境模仿不了你。”
就这丧心病狂的操作,全天下独一份。
杜圣兰避开这个话题,望向窗外:“明日,我准备出城去看看。”
其实早几日就已经能出城,但这座城已经快成为一座空城,他想要留下来看看会不会出现其他变化。
外面有风声,福乐城的晚上从不刮风。杜圣兰单手握剑,另一只手推开窗户,漆黑的夜幕下,一道流星划过,银白色的光芒穿梭过黑夜,随着一阵光点消散,银龙出现在屋内桌上。
魇的身体立刻开始膨胀,摆出战斗状态,顾崖木和杜圣兰同时在,说不定会对自己出手。
银龙化作华服男子,端坐在桌边,细长的眉眼像是淋了月光,昏暗中也格外好看。确定杜圣兰无事后,他才随意一扫魇。
杜圣兰心情一松:“怎么找过来的?”
“死气。”
小世界的面积十分庞大,他用了半个月时间寻人,意外感知到了阴犬特有的死气,便过来一观。
杜圣兰忽然低头。
他进入小世界的时候,手腕上红鲤刺青动了一下,或许正因如此才刚好和魇落在一处,间接让顾崖木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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