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
“呃,你脸怎么这么红?”
迟暮里一滞,他自以为发麻的脊梁、急促的心跳、剧烈的呼吸都已经被藏好:“太热了。”
原来脸上还留着犯欺诈罪的余痕。
等待老板开椰子,去壳声“哐哐”响,余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觉得沈朝汐怎么样。”
Beta面无表情,后肩还有沈朝汐刚刚贴住留下的湿润。他想他至少不能被余程撞个正着,所以推开沈朝汐,仓皇出逃。
“什么怎么样。你怕我也喜欢他?”
“你才不会喜欢他呢。”
“?”
“你喜欢的,应该是文文静静的,书语那样的吧。你知不知道呀,书语说如果你是alpha就追你了。”
迟暮里让自己问得漫不经心,且与沈朝汐没一点关系:“…不是Alpha,就不行吗。”
“那当然不行!Omega怎么能和Beta在一起?”余程满脸诧异,仿佛迟暮里不该问这个蠢问题。
“谁说的。”迟暮里接过新鲜生椰,对着吸管抿了一口。
“什么谁说的。”
“法律有规定吗。”
“不是,这和法律没关系啊。你想想,Omega成熟后每个月一次雨露期,都得要信息素安抚,否则生活都没法自理,对吧。”
“不是有抑制剂吗。”
“那都是生物药剂,化学成分,怎么比得上真的信息素。”
“......”
“而且Beta几乎没法让Omega怀孕。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代考虑吧。”
“......”迟暮里彻底语塞。余程像抓着一把冰冷的柳叶刀,切开他的皮肉,剥出他的真心,碾在称为Alpha的话语体系下。
把Beta一辈子无可实现的“愿望”说得轻而易举。
两人结伴往回走,余程一眼瞥见沈朝汐站在广告牌的阴影下乘凉,用不知从哪来的一张纸巾——迟暮里的纸巾——擦拭额角汗渍。
Alpha加快步子:“我回来啦!”
右手把椰子塞给Omega,不忘递出左手的大烤肠:“都给你。”
沈朝汐怀里抱着椰子,探出小舌轻轻舔了一口烤肠发烫的温度:“好烫。”
“烫、烫吗?”余程慌张。
“嗯。”沈朝汐弯起桃花眼,在碎发下望着Alpha,又或许是Alpha身后的Beta。继而从下往上舔去,舌尖裹一层奶白的拉沙酱。
余程看得眼睛发直,咽了一口唾沫:“好吃吗。”
“嗯。”沈朝汐在饱满的唇里嘬食油汁,吮着忽然“啊”了一声:“那个...那个...那个......”
“余程。”迟暮里用口型提醒他。
油亮的抵着下唇,沈朝汐莞尔笑:“余程,谢谢你。”
“不用不用!!”余程满脸通红,拉起剩下两人胳膊,“我们再往里面走走,那边看夕阳特别好。”
天气正好,海水碧蓝澄澈。Alpha左边是挚友,右边是梦中情人,着实让人心情好极。
余程满脸洋溢笑意,嘴里也情不自禁唱起来,陈坤的《月半弯》:“那夜真的好浪漫~”
“我带你去看月半湾~”
“有点害羞......”
迟暮里视线落在地砖,步伐沉顿。余程的每一个字都如鲠在喉。
他想他得藏好激烈跳动的情绪,绝对不能让余程察觉,否则余程一定嗤笑:你Beta怎么妄想和Omega在一起。
他又想沈朝汐你真的好傻,我是Beta,我爱不了你。所以...你分心给我,就是白费力气。
“勾。”小指被轻轻勾住。
迟暮里倏地回神,朝右看去。余程走在最前,步伐轻快,歌声还在继续。沈朝汐的左手越过Alpha,像徒步跨越白令海峡的探险者,无畏且无谓地勾对岸的小指,又拉住无名指,最后...十指相扣。
沈朝汐在发丝与发丝的阴影里望着他,笑得那么温柔,梨涡都只是若隐若现。
仿佛什么都敢招惹,什么后果都不在乎。
迟暮里说真的,爱死了这样的他。
“月半弯~我喜欢~有情有义有你~”余程停下脚步,指着海边,“到了到了!”
迟暮里倏地收手,若无其事。沈朝汐无辜眨眼,若无其事。
却只能人前明推,背后暗就。
余程朝迟暮里使眼色:“按原计划进行!”
迟暮里翻出单词本:“你们去玩。我留在这背单词。”
余程拉了拉沈朝汐胳膊:“我们走吧,别吵会长学习。”
却拉不动,沈朝汐歪歪脑袋:“可是会长一个人,好寂寞。”
“没事,你放心,迟哥他呢,平时就是这样的人。对吧迟哥?”
迟暮里:“......”
沈朝汐:“哪样的人?”
“其实我们学生会好多人给迟哥递过情书呢。结果都被他给拒了。”
“诶?”
“因为他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女神,他对她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谁啊。”
“那就是——”余程一拍胸脯,“学习女神!”
沈朝汐薄唇抿着,丝毫没有发笑的征兆,“那就好。”
余程尴尬立在原地。不好笑吗。而沈朝汐一句若有所指的“那就好”让他脸直接发绿。连忙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用眼神暗示他的助攻:“已经四点了,你不是上小提琴课吗。”
“原来你背的是小提琴。”沈朝汐越过余程,看向迟暮里肩挎的琴盒。
迟暮里点点头。
散打也好,小提琴也好,在那之前还有围棋课、书法课、奥数课...都是迟孟京不由分说给他安排的特长班。
一切出发点是让迟孟京说出去有颜面。家里来客拜访,迟孟京有机会像这样使唤迟暮里:你来给叔叔们表演一套拳。或是,你去拉一首曲助兴。
余程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耸耸肩:“都他爸逼他学的。”可他发现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身上。
Omega与Beta久久凝视对方,视线粘稠得可以拉丝。
沈朝汐偏头一笑,漂亮的淡色发丝垂在肩头:“为我拉一首曲子好吗。会长。”
余程:“呃…...”
“海滩、夕阳、小提琴…多浪漫。”沈朝汐看向他,“还是你想扫兴?”
余程立刻精神:“好!那就请迟哥拉一首吧。”
虽然在盐碱海风里拉琴有损琴身。迟暮里叹了一声“好”,解下琴盒,抽出小提琴:“你们想听什么?”
“都可以。”沈朝汐说。他的目光温柔灼热,烫伤了迟暮里的脸。
迟暮里架起琴,海风拂乱他的碎发,在琴身上分割片片阴影。对面Alpha和Omega肩并肩坐在沙滩上,他试着拉了两声音节,老天,音色像个被爱人抛弃的怨妇在深夜哀嚎。
“那当然不行!Omega怎么能和Beta在一起?”
“迟哥他呢,平时就是这样的人。”
…余程的句子在耳边聒噪。而余程本人紧紧盯着他,视线暗示:你知道你不是今天主角对吧。
迟暮里咬了咬下唇,仅存的冲动是抛开琴弓,抓起沈朝汐胳膊,当着余程的面拥吻。
——可是他根本不会接吻。
沈朝汐只会受不了他拙劣的吻技,拿他当一个笑话而已。
心不在焉的一曲终了。迟暮里放下琴:“今天没状态。还是下次吧。”
沈朝汐歪了歪头:“很好听啊。什么曲子?”
余程抢答:“我知道。Por Una Cabeza ,电影《闻香识女人》里的曲子。”
闻香识人。迟暮里苦笑一声,埋头收好琴:“曲子送给你们。”
“那你呢。”沈朝汐说。
“我…先去上课了。”迟暮里背起琴架,龙套谢幕前总喜欢给自己加戏,“沈朝汐,希望你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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